这么看着,确实是进退有据,毫不唐突,稳得一逼。
李鸢过后过来要他的手机,彭小满递到一半儿又往回一收,耍了个把戏。李鸢歪个头,挑眉,笑着问:“几个意思?”
彭小满冲他比了个消声的口型。
少侠,莫再装逼。
里上胜利大桥旁的瞭望塔,设计的像三朵竖着攒一块儿的杏鲍菇,浅灰的腰身纤而笔直,顶部尖尖那儿,设计了一圈儿环形的封闭式瞭望栈道。深浓夜里,蓝与红色交替闪烁的明灯嵌在塔顶,像是城市里的时冷时暖,既指天气方面,也是人情方面。
陆清远畏高畏的一批,腿肚子打软手心冒汗,高二二班里一群今儿才知道。嘲他怂包,以游凯风打头,一帮人笑嘎嘎叫的潇洒刷了身份证过了安检上电梯,徒留他苦哈哈和老班候在塔上三层的观光大厅里,看包喝茶聊个人生。
瞭望栈道观光客不少,上下右三面,皆是通透的全钢玻璃设计,保洁做的相当到位,玻璃面明净的纤尘不染,踩上去吱吱直响。别说畏高患者了,好端端正常人往这儿站直了立半晌,也得心速狂飙一百八十迈,打个哈欠从嘴里扑通扑通呕出来。
“歪日——”吓得游凯风拉了花腔,拽着缑钟齐裤腰就不松手,“我对不起陆清远,我真错了,我特么也怕啊我靠!”
“看看你同桌看看你,你知不知羞耻?”缑钟齐推推眼镜,笑着指指前头泰然自若犹如行于平地,身处几大百米高空也不忘带着本高考热词的赵劲。
“你废话他往里站呢!你有本事让他站玻璃这儿往下看,尿袋儿给他吓呲了。”输谁都行输那小子他膈应。游凯风忒不服,冲着赵劲背后略略略,智商撑死了三岁半。
周以庆带了个索尼的粉色卡片机,胆儿巨肥地扶着外檐栏杆俯瞰,拍着里上纷呈异彩。灯火天然就给人暖又奢的遐想,因而夜晚的里上流光溢彩,与白日优雅沉静形成了反差,轻易就给人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的错觉。
游凯风跟做复健似的扶着缑钟齐,颤颤巍巍上前把脖子上的单反递给周以庆,“给你这个用,反正我也不敢动。”
缑钟齐见周以庆欣喜地捧过单反,便自然地伸手替她拿卡片机,接她单肩搭着,不小心滑落下臂窝的那只小皮包。
李鸢有点儿担心彭小满的心脏吃不消。
当然他很快发现,自己着实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烦忧了。他彭少侠眉头不皱一下的就站上了栈道,东摸摸西瞅瞅玩儿的开心一批不算,还特么跺了跺脚后跟,试试这玻璃面儿是不是真结实。这不是傻缺是什么?李鸢揣兜跟在他后头,地板被他跺的一晃,自己都跟着他妈抖三抖。
彭小满走得慢,俩人很快就被观光客群隔开与游凯风那仨人的距离,好在定好了是九点到电梯集合,索x_i,ng谁也都没再想着急吼吼地找了。彭小满搭着扶栏慢吞吞的小步走,李鸢便始终在后,配合着他的节奏。
李鸢没是故意要和他抱团儿,只是毫无理由的,就这么和他挨得近了。要从初春往回数和彭小满认识的这些个月度,很多细小的事宜根本是细砂过缝,干净,一览无余,没什么很深的迹子。李鸢把右手从裤兜里掏出来,看看了掌心,看那道疤痕——也就这玩意儿了。
他和彭小满的关系,好像也毫无理由的,就这么从普普通通变得眼下,普通又不普通了。普通在,同桌,互助小组,邻居,全能学霸与语文学霸;不普通在,他懂他,他懂他,一个转念一个点头,彭少侠与李少侠。
怪兮兮的,软趴趴的,粘手的关系。
“哎少侠,你是不是一直都很想以后考到这样的地方来啊?”彭小满停下脚步,找了个不错的角度自上趋下的瞻观夜景,里上电视塔就在正前方,加深了视野内的纵深感,“这种大城市,大地方。”
“恩?”李鸢懵然看看他,看看外。
“你是不是困了?”彭小满笑出排白牙,都挺齐整,唯独有颗虎的硬怼外头,俏皮的要命,“焦都没对上我吧你?分得清我鼻子眼么?”
李鸢捏捏鼻梁,睁眼拗出个欧双,“我是在想事情,没回神儿。”
“想你今儿输忒惨。”
“起开。”李鸢笑,“少揣明白装糊涂了吧。”
彭小满歪歪头,倚上围栏,就像半身悬在百米高空一般,“你怎么知道我明白?”
“没有理由,是就是,不是就算了。”李鸢不靠,他其实虚,故而他稳如金钟地c-h-a兜立着。
彭小满给他个大拇哥,“酷boy。”
“我以前是想,志愿不填里上,就填利南。”
李鸢说的,都是一线,漂着不少没根儿的草,动不动就和“逃离”二字挂上钩的地儿。
彭小满没懂,“怎么叫以前是想,现在不想啦?”
“现在更想,然后又会间歇x_i,ng的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