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鹤慌忙跪下,太后的声音更加尖刻颤抖:“你的意思是,京城中什么妖怪杀人的案子,是凌霄做的?!这怎么可能!”
案卷中写明,许凌霄喜欢阳春坊中探春楼的小倌苏烟,但苏烟心高气傲,被许凌霄强迫后被关在许家,却一直想要逃走。
许凌霄喜欢饲养猛兽恶犬,除了家里的两三只外,在京城还专门弄了庄园,苏烟趁许凌霄不在逃出房间,却恰好被患有疯病恶狗撞到,许凌霄的狗价格昂贵且性情凶猛,许府下人不敢去救,于是活生生苏烟就活生生被狗咬死。
许凌霄回家后发现,叫人迅速将尸首抬走,却恰好遇到了打更人,打更人目睹一切,想要开口威胁,并且说自己已将真相告诉其他人,所以许家人以同样的方法料理了他,并且毁去二人容貌,又放出妖怪所为的谣言,让案子无从查起。
太后十分忐忑,白雪鹤亦然,他虽然知道许凌霄与死去的苏烟有关,却没有明白另一具尸体的身份,太后足不出户又耳根子软,这件事只要能瞒过太后就够了。
太后平静了许久,才颤声问:“你可有什么证据?”
“苏烟失踪,许公子喜欢苏烟,这都是锦衣卫指挥使卫大人亲手查的,而狗发疯咬人,苏烟是第一个,臣就是第二个。臣翻阅兽医典籍,知道病狗最多活五天,那天许公子的狗恰好袭击臣之后死去,我算了算,大致也五天不到。”白雪鹤低眉道:“那段时间我受伤,基本足不出户,卫大人是皇上亲信,应当不会有假。”
太后沉默片刻,突然道:“白大人既有证据,为何不直接去抓人,却跑到哀家这里来。”
许凌霄是许家独子,也的确骄纵蛮横,事事不将朝廷法度放在眼里,但性格却胆小怕事,说他逼死小倌□□太后肯信,可若说他将尸体弄的血r_ou_模糊,太后还是不敢相信。
太后见白雪鹤不语,以为是他心虚,于是道:“凌霄向来骄横,也是哀家和许将军管教不严,白大人若有什么不满,哀家自会做主,不必趁皇上不在,将事情弄到这么可怖的境地。”
“若只有苏烟死了,这事情当然没什么,只是皇上有意将事情将阮绛合的身上引。”白雪鹤抬头,直言道:“皇上有意惩治阮绛合,于是让臣将凶徒引到阮绛合身上,若此事是平常人所为,臣自然奉旨办事,可此事是许公子所作,卫大人亲自调查,即使我不说,皇上也会生疑。”
太后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皇上早就想要燕王的命,阮绛合更是废太子旧臣,皇上纵使心狠……皇上动他们有何不可?”
太后心慈,终究没说出傅季瑛心狠凉薄,她并非废太子的母亲,却也不是傅季瑛的生母。
“听说要借此事除掉阮绛合,许将军也有份,虽然阮绛合是废太子旧臣,可废太子已死,他那个传言里的孩子更不知道在哪,对皇上并没有什么威胁,即使是燕王,也已经被软禁京城,折去羽翼……”白雪鹤的声线极低,“可是太后,皇上的兄弟里,也只剩裕王了。”
太后沉默,她当年收养母亲早逝的傅季瑛,的确没想过他会有一日当上皇帝,更没想过自己能当上太后,她不过想守着两个孩子平安长大而已。
白雪鹤说的的确有理,燕王谋逆一直没有明证,傅季瑛想要除掉阮绛合,她那个急功近利的弟弟也的确有此提议,可傅季瑛若知道此事是许凌霄所为,难保不会觉得是他们许家有意为之。
皇帝向来多心,若再牵扯到裕王……
太后沉默时,白雪鹤继续道:“太后向来韬光隐晦,却没有事情能瞒过您的眼睛。当时周靖的招认也大有疑点,周靖将妻室家小送出城外,抬着棺材入诏狱,摆明了视死如归,却将一个不为人知的妾室留在京城。”
白雪鹤据实道:“这种情况任谁都明白,他已经做好了招认的准备,并且知道自己会平安无虞,若说许将军除掉阮绛合是为了讨好皇上,可做这么多布置来讨好皇上,皇上不知道会不会领情。”
太后没有再问,心中已明白何意,直接抬头道:“那你要哀家怎么做?”
“许公子自首,臣会说是苏烟自杀,至于疯狗患病不是人为可以控制,许公子也毫不知情,就此一了百了。”白雪鹤低头,“燕王谋逆有待查问,阮绛合则是周靖为了脱罪强行招认,周靖一死,便死无对证。”
太后点头,低声道:“你容哀家想想。”
“今日我来这里,皇上的亲信必会密报。”白雪鹤抬起了头,“太后可以三思,却还是尽快。”
……
从慈宁宫出来时已是正午,白雪鹤才发现自己的衣襟已然浸s-hi,其实此事疑点甚多,包括许将军向皇上提议除掉阮绛合。
其实向皇上提议除掉阮绛合的,根本不止许将军一人,可太后年岁已高,皇上心地凉薄,就算裕王性情单纯,他也不会不防。
又过了一天一夜,傅季瑛依旧向南京孝陵前行,丝毫没有回京的意思。
太后于慈宁宫内转了三圈佛珠,最后还是将她的亲信唤入宫里,许凌霄在大理寺痛哭流涕,只说苏烟被狗咬死是件意外,自己毫不知情。
而出狱后的周靖的确留在妾室家中,夜晚河边风大,他行走不慎跌入河中,至此失去音信。
无论是真是假,案件总要有个定论,前因后果只要可以接上,个中细节又有谁会追问。
周靖一死,他的供词也被大理寺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