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白雪鹤对着空气微笑,“你再等等。”
凭空说话时,他方才发现,自己竟不知兰梓清的字。
第48章 中元节 23
回到家时,四下已寂静无声,只厨房小窗透着一丝光亮,白雪鹤踮着脚好奇望去,厨房内鼾声四起,白福正趴在灶台前呼呼睡着,面前放着只竹编的罩子,里面不知盖了什么吃食。
而苍华挽着袖子站在一边,身边放着揉好的面粉与各色干果,不知在苦思冥想着什么。
白雪鹤过去,还未等敲门,苍华就立刻拉开门,兴奋指着桌上东西道:“我给你做八珍糕吃!”
他说话时眼睛里映着烛光,挺秀鼻尖上还沾着些面粉,白雪鹤忍不住笑笑,“你会做吗?”
“当然了。”苍华笑笑,伸出根手指引燃柴火,“这有什么难的,卖果子的阿杏说了一次,我就记住了。”
“阿杏?”白雪鹤大惊,适才发现这小子无论长大还是缩小,招惹女孩喜欢的本领倒一点没少。
“你可以回去睡觉。”苍华摔打着面块,可白福依旧鼾声如雷,他转过头伸手推白雪鹤,“你等着吃就好。”
白雪鹤被他推着出了厨房,自己打水抹了把脸,那木盆很重,他也就放弃了洗澡的想法,索性将木盆搁在地上,解开鞋袜把脚泡进冷水。
冷月满天,白雪鹤抬头望着月亮发呆,水中一双赤足晃来晃去,肌肤雪白如玉,却未见什么明显伤痕。
他又除下手上绷带,将先前用簪子划伤的血痕晾在月光下,低头小心吹吹,黑色发丝滑落,蹭的那划痕很浅的伤口微微发痒。
动作间,袖口里掉出半朵梅花,恰好落在木盆里。
矿难中他的确昏了头,除了兰梓清那最后一句话外,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他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如何能护着自己,在锦衣卫都逃不出的大矿难中得以周全。
“白大人?”
身后有人说话,白雪鹤眯眼回头,模糊间先入眼的是一角绣着滚银龙纹的衣裾,他慌张着准备收拾起身,傅季瑛已坐在他身旁,手按着他肩膀并排坐下。
傅季瑛深夜出宫,也穿的随意,只是外面披了件黑色大氅,能让人看出绝非凡物。
“皇上?”
白雪鹤大惊,木盆里水泼了满地,刚洗好的脚踩在地上沾了泥土,傅季瑛低头望见他脚踝上乌漆墨黑,忍不住低头失笑。
白雪鹤连忙抬脚蹭蹭,努力想把那泥巴蹭掉,却又弄的到处都是,只好惭愧着笑笑。
“别弄了。”傅季瑛拉着他坐下,“朕来瞧瞧你,也有些事想不通。”
说着傅季瑛低头,瞅着淤泥里半朵梅花,“j,i,an党想要造反,自然需要无数工具兵器,他们将这些东西从铁矿中运出来,又可以放到哪里?如果许宴有二心,宫里还有太后,京城还有裕王,朕可以随时抓这些人来威胁他。”
“皇上,觉得臣在骗您?”白雪鹤又站起来,侧头,显然不可置信的辩解,“可是……”
“朕没这么觉得,只是不相信裕王会谋反,但朕偶然下知道一事。”傅季瑛卖着关子,眉头愈皱愈深,“先皇有遗旨藏在裕王府中,要废太子后人继承皇位,可那时废太子的儿子和王妃都必死无疑,朕想,他兴许真的还有后人留在民间,而许宴,大概会借着此人兴风作浪。”
“这怎么可能?”白雪鹤一脸惊骇,但这次真不是装的。
“朕已安排了锦衣卫去找。”傅季瑛揉揉额角,神情猛然有些疲惫,“雪鹤,有时无怪朕多疑,只是这天下坏事丛生,朕身为天子,却也是招架不住。”
这句话他说的很真心,宫中有太后,宫外有许宴,还有一直天真纯良的裕王,这些人在保护着他,却既是亲人,也是敌人。
“荀落,朕可以试试。”傅季瑛道,“试着让他帮朕,但是证据……”
“臣会努力。”白雪鹤点头,语气诚恳。
傅季瑛适才松了一直紧绷的眉目,“雪鹤,有的时候朕在想,如果没有息痛膏,你会不会这样一直向着朕……”
“臣为皇上……”白雪鹤立刻表忠心,笑的露出一排白牙,傅季瑛忍不住失笑摇头,示意他不用说了。
庭中簌簌落叶,白雪鹤笑着住嘴,傅季瑛却也没动静。
“皇上?”
沉默良久,傅季瑛说了一句:“谢谢。”
可惜这句话白雪鹤不曾听到,因为这时突然自黑暗里窜出一人,手里还端着盘比头还大的糕点。
“白雪鹤,你的八珍糕好了。”苍华在月光下笑着,露出半颗虎牙,片刻后皱眉道:“你不是,那个……”
“快参见皇上呀。”白雪鹤浑身冷汗,连忙冲过去。
……
一阵兵荒马乱后,傅季瑛居然和他们坐在一起,共同看着面前比头还大的八珍糕。
苍华完全没顾及傅季瑛,只满脸期待望着白雪鹤,傅季瑛忍不住失笑,进而满脸醋意,“爱卿,你的姘头真的很多,朕赶走一个,又来一个。”
先前说荀落是白雪鹤姘头,傅季瑛的确是在开玩笑,他认真分析,荀落为人正直,应该看不上臭名在外的白雪鹤。
可这人倒不一样,即使自己这么大个皇上杵着,他也还是一直盯着白雪鹤看,眼神没有半分不自在。
傅季瑛皱皱眉,心里蔓延出几分醋意。
“皇上,这不是……”白雪鹤立刻解释,傅季瑛自桌下踢了他一脚,白雪鹤立刻噤声,委屈着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