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熠声音沉怒,带了几分杀意。
暗室内满满当当摞了上百套铠甲,玄铁啸刻,犹自带着寒意,竟皆是昭武军制式!
萧桓俯身拾起一件军甲,林熠手中火把靠近,仔细照清楚再看,竟做得一丝不差。
林熠伸手细细抚过铠甲肩头虎啸纹,翻转过来,里面就连军士编号都有,可谓如假包换。
萧桓掂了掂重量,摇头道:“分量做工与你们北大营别无二致,披上这身甲,便是披上了昭武军的名号。”
太子先前透露景阳王萧放对昭武军有小动作,竟是这般蓄谋已久的做法。
“他是打算在金陵城起事,而后推卸给昭武军?不,这于他而言没什么好处。”林熠很快否定了这个最直接的推测。
“也可能这批军甲在此交货,还打算运到别处去。”萧桓将铠甲放归原位,丝毫挪动的痕迹也没留下。
聂焉骊从另一处暗室过来会和,看见眼前景象也有些吃惊:“那边有不少兵铁刀剑,都铸着昭武军的印。”
林熠冷静下来:“这里的东西一件也不动,定远军昨日又来了人,便让萧放当作是定远军来寻仇,暗室暗道原样封好。”
聂焉骊想了想,笑笑:“不难。”
三人退出来,聂焉骊仔细匿去暗道内痕迹,又将机关全数归位,就算萧放派人再来也察觉不出异样。
待处理了狼藉血腥的宋宅现场,院外传来巡卫营夜巡的动静,一名负重伤半爬着逃出去的暗卫引得他们注意,很快一边召集人手一边破门进入宋宅查看。
鬼军亲卫发出暗器一击夺了那暗卫的x_i,ng命,巡卫营登时大噪,追入夜色中去。
林熠三人再次分头离开宋宅,巡卫营扑进无一活口的宅子,连他们的衣角也未看见。
林熠和萧桓跃入夜下细雨之中,掠身出了宋宅,过了一条街,萧桓忽然打了个暗号,两人同时闪身匿入一座小楼廊下,萧桓搂着林熠避身。
绣楼内约莫是姑娘家在说笑打闹,隔着门窗听不真切,小楼下的窄巷内飒沓而过一队人马,马蹄ji-an起雨水,蓑衣斗笠掩住这些人面目,一道惊雷破空响起,雨势瞬间加大。
林熠回头瞥见斗笠下露出的一截佩剑,又仔细看那马匹鞍辔,低声道:“犷骁卫?”
萧桓垂眸看着那队人马匆匆而过:“应当是卢琛明带人从梵灵山那边回来了。”
轰鸣雷声和隆隆马蹄远去,雨水淅沥顺着檐瓦流下,绣楼内安静下来,姑娘抚琴的轻缓音律透过雕花窗栏传入雨中。
林熠抬眼看向萧桓,远处夜色烟雨下,金陵辉煌灯火罩着雾气,萧桓剑眉乌鬓,桃花眼尾的痣格外温柔。
两人静静轻拥着,雨水帘幕隔开十丈软红,林熠指尖拂过萧桓弧度fēng_liú的眼尾,笑道:“不知多少年,才修得同在檐下避一场雨的缘分。”
第58章 小楼
金陵夜雨沾衣, 归人匆匆。
二人并未回宫,而是回到萧桓在金陵城的那座安静宅院。宅子内暖黄灯火,小楼檐下滴答落雨, 院中梅树枝干遒劲乌沉。
林熠回房间内沐浴, 换下带血的衣裳,披着一身宽大玄色单袍迈下木头楼梯, 见萧桓也已收拾罢,正在厅内吩咐鬼军亲卫。
林熠揣手立于檐下等了一会儿, 夜雨渐小, 萧桓办完了事情, 林熠踩着木屐悠悠走进去,靠在书案旁随手拎起案上长剑。
“这是你的佩剑?”林熠抽出剑。
剑鞘剑柄均是玄色铸暗纹,仔细看去是山水图, 分量偏重,剑身如练,澄澈而锋利,边缘弧度极为优美。
萧桓坐在案后, 一手撑着下巴看林熠,眼中温和:“是,此剑名为‘醉易’。”
林熠极感兴趣, 握在手里反复比划把玩:“先前从未见你用剑,这剑与你甚是相配。”
他抽出自己的冶光剑,把醉意丢给萧桓,挑眉笑道:“来试试?”
林熠倾身跃过书案, 身形如一道轻云,宽大锦袍皱如春水,冶光剑毫不客气,直冲萧桓而去。
“承蒙指教。”
萧桓抬手握住醉易的剑柄,身形不急不缓一避,剑锋相错的瞬间,林熠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浅淡的睡莲气息。
林熠旋腕回身,剑从身后而出,萧桓与他过了十几招,案上灯烛丝毫未晃。
两人从厅内打到檐下,长剑掠出弧度时接住几丝细雨,朦胧灯光将二人身形与剑光映得如画,淅沥沥雨声与剑刃交错的清越鸣音混合起来。
林熠的剑法得林斯鸿真传,冶光剑出招便带着烈阳之息,宛若扶桑盛放。
萧桓身法凌厉从容,万变蕴于不变之中,醉易寒光如水,于温柔中贮藏着无限浑厚内力。
林熠腾空一旋身,接住萧桓力逾千钧却剑势柔缓的一招,随即落地时身子轻轻一歪,软绵绵靠在萧桓胸前,一手环着他颈项,另一手挽了个剑花收势,耍赖道:“打不动了,你一点儿不让着我。”
萧桓便只是笑,单臂揽着他腰际:“几天不见,竟二话不说提剑就打。”
林熠笑嘻嘻道:“这不是好奇嘛,原来你剑法与内功一脉相承,内蕴天地,看来我这几年追不上你进境了。”
林熠站好了拉着他回房间,脚下木屐声清脆。
“你怎么今夜提前回来了?”林熠问。
“心里不踏实,好在赶上带你回来。”
林熠进屋后把萧桓的醉易仔仔细细擦拭一遍,喃喃道:“但凡沾了血就要彻底擦干净,从前在北疆,这习惯可耽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