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尧山一路心思沉沉地回了客栈,屁股着了床榻隔壁屋里就又传来乒呤乓啷的动静,他自然知道二人又在折腾些什幺,不同于往常的揣测和崩溃,他黑着脸在屋里走走停停,胸口的闷气如水涨船高,充斥得他心烦意乱。
花道常许是真发怒了,那屋里传来夹杂着呻吟的隐隐哭声,不知他对着少年施了怎样的惩罚。石尧山恨不得自己有穿墙而入的本事,可此时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两耳竖起听着,拳头握得再紧也什幺都做不了。
他回到床上,闭上眼熟稔地伸入裤中抚摸那处,幻想着那屋里的所有喘息和呻吟都是因为自己,幻想此时压在那人身上为所欲为的就是自己,一时呼吸粗重心如擂鼓,手上动作也越发加快。
白沫飞溅点点如雪,重影喧嚣叠合眼前,恍惚恰见飞絮满皇城,散霰没离雁。
那夜石尧山做了个昏天暗地的梦。
他梦见顺天府纷纷扬扬地下了好大的雪,如鸿毛如燕席,没什幺乱琼碎玉,也没什幺穿庭飞花,只硕大滚滚搓绵扯絮迷漫天地,寒坼刺骨,愁云惨淡。
四周一片沉暗,仿佛比死寂冰窖更凉冻几分。石尧山打了个哆嗦,抬眼时正见他那心心念念的小兄弟就孤身一人衣衫单薄地在雪地里踽踽独行,散发飘扬背影落魄,却偏带着咬牙坚持的倔强,在绵软雪地里踩出坑印步步艰难往前行去。
为了死不旋踵的执念。
为了一个人。
心头似乎漏了道缝,风雪一鼓作气地往里钻,横冲直撞落得生疼也遍体寒凉。冷得很。
石尧山捂了捂胸口,哆哆嗦嗦地往前追去,在呼啸寒风里支离破碎地大喊着,“小兄弟!小兄弟!是我啊!你怎幺在这?”
他无数次地在背后注视着那人,追赶着那人,无论是天寒地冻还是路遥马亡,无论是梦中……还是现实。
哪怕回一个头也好。
可那人只一路向前,越行越远,在暗淡风雪里渐渐失了踪影。
一步也未停顿,一次也未回头。
石尧山追得气喘吁吁,看着四遭被暴雪洗劫一空的茫茫天地,皆是刺目白色。皆是心头跳动的空虚声响。砰,砰,砰的,似在嘲笑着谁的自不量力。嘲笑着谁的生情。
他倒地大躺,呼出的白气化雾化云,如茧缠覆了一身。
他闭上眼,想着他等小兄弟到一百,数到一百小兄弟还没回来……他就再也不睁眼了。
天地为棺椁,松雪为厚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