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却没有解释什么,他只是露出一个欣慰中带着无奈的笑容:“有这样一位皇太子,是我大唐的幸事啊。”说着,李世民往李承乾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段时日,朕有意锻炼太子。太子一面要参与国事,一面要管理东宫诸事。原本就分/身乏术,又恰逢诸位使节进京,在这事务繁杂的节骨眼儿上,承乾的身子便有些受不住了。”
李世民拍板定论的事情,即便是使节心中有再多的疑惑也不便深究,只能应和着夸赞李承乾。尽管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对李承乾苍白的脸色还是心存疑虑,可这一页到底算是掀过去了。
皇太子出了这档子事儿,有眼力劲儿的使节都看准了时机,等到时候差不多,便纷纷找借口告辞休息。即便是这样,李承乾还是竭尽全力留到了典礼结束。
李世民一刻不敢耽误,立即宣了太医署的医官前去东宫为太子瞧病。李承乾被侍从一路搀扶到床榻之上,刚刚躺好,就见一位医官提着药奁进了殿。
一见到这位太医,李承乾就从心底叹了口气。这位张太医,上辈子就负责东宫的问诊,李承乾健康上出现的一系列问题,都是经他的手初诊的。
与上辈子对张太医的医术从信任到怀疑不同,有了一次死亡的消磨,李承乾对自己的病,心态已经相当平静。
可即便是这样,当他看到张太医的眉头皱起来时,心里还是揪了一下。
“殿下......”张太医的表情有些为难,却又不敢表露得太过明显,只能隐晦道:“殿下上脉为洪,中脉为数,下脉显沉,脉象十分罕见,臣还有些问题想要请教殿下。”
李承乾此番没有任何被病症打击后的消极迹象,甚至还能够浅笑着回答太医的提问:“张太医,你问吧。”
张太医尽量将语气放得和缓些:“殿下今日摔倒时,身体可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李承乾倒是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的病情,只是当他将眼睛暂时性失明,四肢末梢如针扎般疼痛等症状告知太医时,张太医的脸色反而比先前更加难看了。
李承乾上辈子选择性地忽略了太医的表情,只是一心希望自己能够康复好转。在发现病情没有起色后,便将气都撒在了主治太医的身上,致使一众太医见了他都异常惧怕。
如今他带着一颗平常心去观察,才发现太医的脸色,早已说明了一切。
张太医轻声道:“殿下放心,臣必定竭尽所能医治殿下。”
李承乾听了,也只是自顾自地笑了笑,转身冲着墙躺下,直到太医离去的脚步声消失在殿外,李承乾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看着那双如今还正常的脚,李承乾忽然就希望时间能够静止,让他不用去面对若干年后,那个已经病入膏肓的自己。他觉得上天仿佛和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明明给他机会重来一次,却还是让他拖着这条病腿。
在只身一人的寝殿中,李承乾终于卸下了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他抬起手,缓缓地捂住了脸。
李承乾在这样一个场合发病,即便李世民事后做了补救,可毕竟在场的除了外邦的使节,还有本朝的重臣。总有人能从中看出端倪,皇太子生病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房玄龄回到府中,进了卢氏的房间,才发现称心也在里头。卢氏只瞧了房玄龄一眼,当即严肃起来:“怎么了,可是今日宫宴上发生什么事了?”
房玄龄脸色僵硬,半晌挤出了一句:“果真什么都瞒不过夫人......”转眼看见称心,房玄龄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今日在那宫宴之上,太子像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