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峰一字一顿地把这句俳句说完。他的声音又沉又郁,像是里面有浓得化不开的情感,随着那字句从他的胸口流淌出来填满了整个教室。
相比之下,切嗣觉得自己的嗓音干得就像是深秋的枯叶,又脆又薄。
“这是立花北枝的一句俳句,意思是,转瞬即逝的光芒啊,比长久的黑暗更让人感觉到寂寞。”
“老师,”言峰顿了顿,“那要是不想让那光转瞬即逝,应该怎么办呢?”
言峰牢牢地盯着他,仿佛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抓着自己的手,扶着自己的肩,让切嗣不得不看进那双乌黑执着的眼睛里,像是被拉入了一片泥泞粘稠但是温暖严密的深潭。
切嗣想起了和他整个人生想比短得仿佛只有一瞬的那九年,他想起了爱丽手指温柔的触感和伊莉雅天真无暇的笑脸,而后他又想起了试图爬过爱因兹贝伦漫山遍野积雪的自己,和那些深夜里的辗转反侧和冰凉的眼泪。
那如果最后终于忍受不了寂寞,又该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
“你好,这是你们点的麻婆豆腐、鱼香肉丝和宫保鸡丁,请慢用。”
切嗣看着对面目光灼灼地看着那盘麻婆豆腐的言峰绮礼,把那个盘子推到他面前说道,“吃吧。”
言峰有点迟疑地看了切嗣一眼,似乎是觉得盘子离自己太近了有些不好意思。切嗣笑了笑,夹起了一筷子,放进言峰的碗里,说道,“快趁热吃吧。”
言峰这次顺从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切嗣看着他比往常得体的吃相迅速了好多的动作,对这盘麻婆豆腐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切嗣夹了一筷子放进自己的嘴里,刚嚼了一口,鼻水和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饶他曾是个坚韧不拔的魔术师杀手,他的意志力也不足以阻止他在自己的学生面前失态。舌尖上那种燃烧起来的辣法,猛烈地袭向切嗣的脑皮层,他登时流起汗来,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开始逆行。
切嗣拿过纸巾擦了擦自己的鼻水、眼泪和汗珠,又大口喝了一杯水。那种沸腾般的辣味却仍然在他的口腔里驱之不去,辣得他觉得自己再吃一口就会眼冒金星。
而他面前,他的那位深沉到泰山崩于面前也估计不会形于色的课代表,此时脸上却露出了明显的被切嗣定义为愉快的表情。这表情让他平时那坚硬的外壳都柔软了起来,切嗣见了觉得十分有趣。
切嗣夹了一口鱼香肉丝,酸甜的味道慢慢在他的舌尖泛开,切嗣却又怀念起麻婆豆腐的那种辣意来。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受了对面那位,把盘子里的豆腐已经消灭了百分之九十,犹豫着还想伸手但却用眼神问着要不要给他留一点的学生的感染。
“服务员,”切嗣伸手示意,“麻烦再给这桌上一份麻婆豆腐。”
付完钱了以后,切嗣系好了围巾向餐馆外面走去。言峰跟在他后面,走出门口的时候,因为个子太高不得不低了低头。
他们所在的私立中学,第二个学期结束以后,会放三个星期的假。在家里休养了两个星期,早上起来感觉身体状况还不错的切嗣到家附近的公园里走了走,却遇到了晨跑结束的言峰绮礼。切嗣跟他随便聊了几句,得知他还没有吃早饭,就提意两个人一起去尝尝从前言峰提到的那家中餐馆。
言峰的家住在正在拆迁的老城区,和中餐馆以及切嗣的家刚好形成一个正三角形。不过从中餐馆出发,没有直接到老城区的公交车,所以言峰只能先走到切嗣家附近再乘公交。
切嗣和言峰一同走着,言峰走在切嗣的右边,靠近机动车道的那一侧。他的腿比切嗣长了许多,所以为了和切嗣保持同一速度,很像是整个人都被点了慢动作。
这年一月中旬的天气,虽然冷,但只要穿得足够多就不会让人发寒。圣杯战争结束以后变得畏冷惧热的切嗣穿得很多,短羽绒服外面还加了长外套,围巾掖得一点脖颈都露不出来,还戴了一副棉手套。言峰则因为火力旺穿得很少,只在运动服外面穿了一件棉外套,连围巾也没有带,就那样露着少年人特有的柔软脖颈。
两个人并肩走过了两个街区,再往前就到了言峰要坐的公交车站。切嗣打算把言峰送到那里就回去,一侧脸却被身旁一个庭院里的梅树所吸引。
再过上半个月才是梅花开放的季节,那家的梅树却已经结了饱满的花苞。茶褐色的花托上淡粉色花瓣在簌簌的寒风之中显得十分勇敢。切嗣望着那含苞待放的梅树,想起了爱因兹贝伦森林里他曾经为伊莉雅折下来的胡桃枝,眼神柔软了下来,随口吟起了一首和歌,“手折梅花意,赠君君应思。此花香与色,君外有谁知。”
歌方念罢,切嗣就觉得有所不妥,转头一看,果然身旁的男孩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又一缕寒风从两人之间吹过,切嗣笑了笑,指了指言峰□□出来的脖颈,说道,“刚刚吃饭的时候出了不少汗吧,出门的时候也没擦一擦,小心感冒啊。”
言峰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仍然用他那比寒风还直率的眼神盯着切嗣。
切嗣带着笑的余音叹了一口气,解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戴到了言峰的脖子上。
“我就要到家了,你留着这个吧。”说完他就扭头,一边拉起大衣的领子,一边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一月下旬,学校开学了。一大早,藤村蛮不情愿地踱进了办公室,抱怨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