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勉强了？」莫岚宣从哪里导出这个结论，沈文宇自己都很惊讶，他有说过他勉强吗？

「你皱了眉头，所以……」转过身，他说出原由，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过去十年，你总是在勉强我，也从未考虑过我的心情，现在却对我的感觉小心翼翼起来，你到底在想什么？」他往莫岚宣逼近，距离一点一点的缩短，直到两人面对面，莫岚宣能感觉到沈文宇说话时的温热气息。

敛下眼，莫岚宣转开头，可是沈文宇却伸手将他的脸扳回，「看着我，回答我。」

「我……没想什么，」忍住眼中的泪，他不能哭，但泪水却从他的眼睛滚下来，落在沈文宇的手上，像火一样烫了他，一个怔忡下沉文字松开手，莫岚宣马上转身走离。

「你去工作吧！」胡乱抹掉脸上的s-hi意，他知道自己在沈文宇面前哭了。

「……为什么你要抗拒我？」

沈文宇的质问打得莫岚宣哑口无言，他有种感觉，在这办公室中他竟无处可躲藏，沈文宇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利爪，扒开他的皮r_ou_，掏着他的内心。

「你出去……」

「你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要得到我，为什么现在又要推开我？」

「不要说了…！你快点出去——」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桌上的电话响起，莫岚宣快步跑向办公桌，他的手才按上话筒，沈文宇的手马上压住他，莫岚宣慢慢抬高脸，目光对上沈文宇。

「沈文宇——你在干嘛？」

「下班时，我会来接你，一切约定照旧。」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你不用过来，我不想去。」

沈文宇将脸凑近他的耳边，「我不是问你，我是告诉你，你不想接电话吗？」

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朵上，就像电流通过，让他浑身颤抖，「随便你。」

压住他的大手放开，沈文宇笑笑的看着他接起电话，他的视线让莫岚宣感到一阵寒冷，不想被继续欣赏，干脆转过身去接电话。

沈文宇唇边的笑容敛去，凝视了他的背影一下，转身离开。

为什么？

他应该恨着莫岚宣的，为什么还要约他去吃饭？

自从知道莫岚宣病了之后，他整个人也变得不对劲起来，往常没注意的地方一一出现在他眼中，他的瘦弱、他的苍白、他的不堪一击……

人真的很奇怪，原来是那么的不可原谅，怎么一个转眼又完全变了？

他真的恨过莫岚宣，但现在他心中的恨意却不复存在；他曾经对莫岚宣视而不见，但现在他的身影却深刻到无法忘怀，就算是一闪即逝的表情他也能捕捉到。

莫岚心骂过他，说他从不在意莫岚宣，确实如此。

十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要离开，想要摆脱掉莫岚宣的控制，奢望着契约结束，可是当那纸契约真的回到他手中，他离开了之后，却主动回头去找莫岚宣……

芸筠说他是爱上莫岚宣了。

他否认，这是世界上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是—

在芸筠消失之后，他却感到松了一口气。

他没找过芸筠，反而是莫岚宣比他更着急，动用许多管道找寻芸筠，却始终找不到人，莫岚宣对他没要没紧的态度也感到不悦。

或许……他嘴巴上不承认，但心里却隐隐约约的了解，他不能害了芸筠。

静下心来思考之后，丁芸筠的话又无预警的跳入他脑海中，「他爱着莫岚宣」，是真的吗？爱与恨有可能是一体两面吗？又或者……他们做过太多太多的爱，才让他在不知不觉中爱上莫岚宣，有可能吗？

作用力越大，反弹力更大。或许感情也是这么回事，他有多恨莫岚宣，就有多爱莫岚宣，那现在呢？

他，是在可怜莫岚宣吗？

可怜他的生命将到尽头，所以才对他好点吗？

但，他心中却有种异样的感觉，好象、好象……

不只是同情，他对莫岚宣绝不只是同情！

尽管莫岚宣就快要死了，他也绝不会同情他，同情不是莫岚宣要的，他要的是爱情，可是，就算现在他对莫岚宣说「我爱你」三个字，莫岚宣也不会相信的。

呼……

重重叹了一声，时钟上差五分就要下班了，他要去逮那家伙。

关上计算机，抓起外套，提着公文包走向总裁办公室。

想不到，莫岚宣还真的偷跑了。

一到总裁办公室，秘书告诉他说莫岚宣十分钟前已经离开了，沈文宇脸一垮，转身按了电梯下楼。

总裁专用电梯可以直到地下停车场，不必跟其它职员共乘，他下停车场后却看到莫家的司机还在等待。

他不是提早下来了吗？怀着狐疑，他走向司机，敲敲车窗。

司机拉下车窗，把头探出来。

「副总裁，有什么事吗？」老张已经在莫家开了四十年的车，可以说是看着莫岚宣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