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欢迟疑地走过去,瞧了姜母半晌,才伸手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就连手都带着微微的颤抖。
凉玉本是等在屋外,听见屋子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动作声,她才循着声音走进了屋子里去。一进屋,就看见沈墨欢脱了自己的风衣盖在姜母的身上,连脸都掩去了一大半。她正扶着姜母坐起来,低暗的光线里,只看得见沈墨欢露在她面前的侧脸似乎快要掩进黑暗中去,一张唇抿得很紧,似是在隐忍着巨大的情绪。
“墨欢?”凉玉试探的叫了沈墨欢一声,却见沈墨欢并不回答,而是企图将姜母抱起来。可惜近日的劳累奔波已经耗损了沈墨欢太多的力气,此时的沈墨欢弯身的动作,怎么看都有些太过勉强。凉玉看了一会儿,明白沈墨欢的意思,这才走上前道:“我来吧。”
沈墨欢没有拒绝,顺从的退开一步让凉玉上前抱起了姜母。她微微垂着头,卷翘翩跹的睫毛微微的闭起,隐在暗处的脸上瞧不见更多的神情,只能隐隐看到唇角寒凉,微微的开合,说的却只有两个字。
“死了。”沈墨欢的声音很低,很轻,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却叫凉玉一下子顿住了脚步。“夫人去了。凉玉,通知若离过来将夫人葬了,好让夫人尽早入土为安得到安息罢...”
不要妄想拿自己跟她比,因为你不配。
林悦然细细的咀嚼着姜衣璃之前的那句话,眼神一瞬间阴暗下去,却又很快重新笑开了去。
“姜衣璃,我想你是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状况自己的境遇,没有明白你现在的命握在谁的手里成了谁的阶下囚,所以你才能那么爽快的说出那些话来激怒我。林悦然说着,不怒反倒笑着捏住了姜衣璃的下巴,两指用了死力,姜衣璃被捏疼不自觉的蹙紧了眉,又很快倔强的松开来。“不过说起来,你倒是很清楚如何惹我生气。”
姜衣璃闻言,只是低低的笑起来,悦耳的笑声带着阵阵讥诮,就好似银铃般的声音突地成了一截截的碎帛,狠狠的扎紧林悦然的耳里。“林悦然,我想弄不清楚状况的人,是你。”姜衣璃说着,一直很淡漠的面上更是覆了浓厚的冰霜,融化不了。“我就算是阶下囚,命都被人捏在手里反抗不了,但是那个掌控我的人却不是你。”
是了。真正掌控着姜衣璃的人,一开始就不是林悦然,是阮夫人。所以就算姜衣璃真的将林悦然激怒,甚至逼得林悦然失了理智,姜衣璃也早就料准了林悦然不敢贸然伤害自己。
说白了,她其实在某处跟姜衣璃是一样的,都是受制于阮夫人,命运都不由自己决定。或许唯一不同的,就只有姜衣璃身体受了束缚,而林悦然活动自如。可是姜衣璃至少还有能受自己掌握的思想,而林悦然的思想被阮夫人禁锢的还剩下什么,或许就连林悦然自己,都不知道了吧?
想着,姜衣璃看着林悦然的眼里,尽是掺杂了些许的怜悯之情,似是透过眼前的林悦然,看到了之前没有思想没有自由的自己。
“哈,姜衣璃,你看你就是有激怒我的本事。不过你说的对,我是不能拿你怎么样。我这次来,也不过只是领了夫人的命令,特地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说着,林悦然嗤的一笑,似是能够想象到自己的这番话,将会引来淡若不惊的姜衣璃怎样的反应,就更是觉得期待起来。“夫人叫我告诉你,你一向视若救命稻草的好墨儿,最后不仅没能救出你,就连你最亲爱的娘也没能保护好。”林悦然说着,看着姜衣璃一瞬间蹙起的眉头跟慢慢睁圆的眼眸,越发笑得开怀起来。“没错,你娘已经死了,沈墨欢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具冰凉的尸体。她什么也没能替你守住,最后连座像样的坟都没能给你娘准备,草草就埋在了村子里。”
“林悦然,究竟是你高估了你自己说谎的本事,还是低估了我的智商,这种谎言,你叫我如何相信呢?”姜衣璃慢慢的弯出一抹笑来,冷冷的,却又绝俗的美,叫人移不开眼去。
面对着林悦然的时候,姜衣璃一直都是这样,从不留情面的反唇相讥,从不给林悦然一点上风可占。
而面对着沈墨欢的时候,姜衣璃却又甘居下风,任由沈墨欢霸道的占有她的全部,由着沈墨欢任意妄为,从不会多说一个不字。
林悦然一直都知道她与沈墨欢之间的差别,也正是这些天壤之别,让她越发的清晰感觉到,姜衣璃爱的是沈墨欢,只是沈墨欢一个人。
姜衣璃若是爱一个人,就会把那个人宠到骨子里,捧到天上去,什么都能无条件的给予。若是不爱,那么就连一丝丝的侧目都没有。那么多情,又那么的无情。
想着,林悦然对于沈墨欢的恨,越发的深重起来。或许不是恨,但是那种感觉太矛盾又太复杂,连她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看着姜衣璃谈及沈墨欢时满足而温柔的表情,又看着她在面对自己时冷漠冰凉的表情,林悦然就会莫名的难过,可却又不知道自己是在为着什么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