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醉。”刚坐下,就见阮七七反手将手里的面巾甩进了盆里,溅起水花沾湿了身前的衣襟。“我很清醒。”
沈墨欢闻言,不动声色地看着阮七七走回来,坐到了自己的对面。她重新翻过一个干净的茶杯,替阮七七倒上了一杯热茶。“你要是清醒,爹就不会叫我看着你了。”说着,将热茶递到了阮七七的手里,逼着她喝下去。
“你若是瞧见自己亲爱的人去跟别人欢爱,你也会如我现在这般发疯害怕的。”阮七七抿了口茶,微皱了眉,却不知是因为自己的这番话,还是入口的茶太苦。“隔房里的人,是我的爱人,我紧张有什么不对?”
沈墨欢望着窗外依稀渗进来的月光,启齿笑道:“他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一颗心都栓在你的身上了,你还有什么好害怕的?”说着,沈墨欢支着头,看着阮七七,目光一瞬间就似是被月光凝住,冰冻住了眼里的浮华,只剩下一派的正色与认真,“七七,你还是如此的多疑。即使是待你千般好万,你也还是不相信他的真心。”
阮七七闻言,抿着茶的嘴一瞬间抿紧,她放下了茶盏,别开头苦笑道:“多疑,你叫我怎么能宽心信任?往日姜衣璃虽然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但是他们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可是过了这一夜,他们就成了真正的夫妻,我就要跟别人共享一个丈夫,你明白么?”沈墨欢蹙眉不语,她低着头沉吟片刻,才淡道:“万事都不可能是尽善尽美的,你道你不愿跟别人共享一个丈夫,可是你莫忘了,最先不计较这些,允你进门的便是嫂嫂。她都不计较这些,给了你名分给了你交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墨欢,莫非是我的错听,为何这话听在耳里,处处说的是那姜衣璃的大度,倒硬是我的不是了?”阮七七说罢,却自顾自地哂笑一声,抬起眼来,看着沈墨欢:“还是说,你是在怪我当年,选择了你哥哥?”说着,阮七七被自己的猜想搅乱了心神,急切不安地伸出手去,握住了沈墨欢搁在桌上的一只手,“墨欢,你可是也会怨我?”
沈墨欢却只是默默地收回了手,嘴角的笑意变得一时间有些肃穆和危险,盯着阮七七的神色如同带了火星,叫阮七七坐立不安。“我说过了,当年的事,我们都不要再提。”说着,她走到窗边,背过身子去,声音温润,如上好的碧玉,却清透得叫人心颤。“当年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如若你现下还在想着当年的事,你就真的会铸成大错。”
“墨欢,你当年...”阮七七在沈墨欢的话里,泄了所有的坚持和期盼,她软了身子,伏在桌前,若有所失地问:“为什么就不曾对我动过一点真心妄念?”说着,她将脸埋进手臂里,声音闷闷地,隐隐带了点哽咽。“你的那颗玲珑心,究竟会给什么样的人?”
沈墨欢不答,只是凝着月光,望着远处,直到看了半响,回过神来之时,才惊觉那正是姜衣璃的卧房。
恍惚地收回了眼,沈墨欢转回身子,就看见阮七七已经躺倒在了桌上,一只玉臂枕在脑下,睡的极其不安稳。沈墨欢转身走到塌间,去替阮七七拿过一床软被,轻柔地盖住了她纤弱的身子。
烛光下,阮七七一双总是妖娆多情的眸子紧紧闭起,眼睫不安地微微颤动。沈墨欢不知不觉地,便忆起了今日午后,姜衣璃的那一双极其相似的眼眸,一样的如若蝶翼的翩跹睫毛,一样的秋水剪瞳,只是更多的时候,姜衣璃的眼里是黑白分明的平静若湖泊,而阮七七的眼里如同烧了火般逼人。
替阮七七盖好被褥,沈墨欢直起身,不自觉地又想起之前阮七七的醉言。
你的那颗玲珑心,究竟会给什么样的人?
想来,竟是她也不知道,答案究竟是什么。
一夜无眠,沈墨欢守着阮七七直到天亮。一夜阮七七都睡得极其不踏实,但是却也就这般昏睡到天亮,都未曾转醒。
瞧着阮七七似乎未有转醒的迹象,沈墨欢站起了身,懒懒地活动了下端坐一夜的身子,轻声出了房间,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准备梳洗一番。却不料刚走出房门,就撞见已经起了身,急忙忙朝自己这边走的沈逸砚。
沈墨欢长着嘴看了半响,却不知是为何,心里瞧着沈逸砚越发的走近,却竟是不知被什么拨乱了心绪,竟是一句招呼都唤不出来。她别开了眼,深吸一口气,才低声唤道:“大哥。”唤着,沈逸砚已经走到了沈墨欢身边,却不知是粗心还是一路赶来太过着急,竟也未曾察觉沈墨欢的一丝异样,只是喘息着,劈头就问道:“七七呢?”
“嫂嫂呢?”
二人出口都是一怔,尴尬地哂笑半响,还是沈墨欢先淡笑着让开了身子,对着沈逸砚努了努嘴示意道:“她睡了,进去陪她吧,争取时间,待会就要开早膳了。”沈逸砚呵呵一笑,拍了拍沈墨欢的肩,偏首绕过沈墨欢走了开去。
听见沈逸砚急切的脚步声渐远,沈墨欢才叹口气,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