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瞳孔紧缩,华珏咬咬嘴唇:“我们走的时候我去找她,我看见她在擦枪,你知道,就是那把左轮。”
“她从来不用。”华玦插嘴。
“是的,我就问她,她说……她说她从来没有为这个家做过些什么,虽然她很爱我们,但是她一直以来都把这里看做一个牢笼,这么多年了。如今,有人图谋她的家,不管当初有多讨厌,她都不希望这里被人染指,所以,她要保护她。”胥华珏看向姐姐:“她说的是‘她’,她专门跟我强调了一遍。”
胥华玦傻傻的张着嘴觉得自己就是个白痴,她完全没听明白妹妹讲的什么,她说:“……华珏,我没听懂。”
华珏耸耸肩:“我也没听懂。”她满不在乎的说:“只是,我们大概以后没有妈妈了。”她说着,眼泪从苍白的脸上流下来。
“为什么不阻止她呢?为什么不叫她跟我们一块儿走?”胥华玦问,也许是对这件事情还没有太清楚的认识,也许是小孩子的神经还没能明白失去母亲会有多痛,她当时没哭没闹,只是追问着妹妹。
那时的华珏已经比她成熟,她说:“华玦,总有些事情我们是没办法的,这就是人力不可为。”
她说:“我们的力量是有限的,尤其是你我,我们只是小孩子。即使那是我们的母亲,我们也无法改变她的决定。”
那一日的仓皇,和后来失去胥华珏的绝望,成为了横亘在她生命中巨大的伤。
其实最恨的也许不是失去,而是当时的无能为力。
二十多年过去,她早就不再是孩子,却终究还是会感到无能为力。但是即使如此她也是不甘于认输的,即使她无法阻止母亲的决定,她救不回死去的胥华珏,她不能拦下孤注一掷的云悕,但是总是有她可以做的事,不管怎么样,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她总要夺回她!
从来没有对什么如此执着过,就连胥华珏的死,她也是哀伤一年之后就迫使自己回到正轨,她一直都只会不停留的往前,只有这一次,她有一种固执,如果没有云悕,她宁愿一直一直停留在这里,后面的路,连考虑都显得多余。
☆、决心
吹了一个早上的风,胥华玦终于转身回头,看看那座已经开始苏醒的城市。
她扒□上外套的棉布衬衫,揉一揉扔进路边垃圾堆里,只穿着同样廉价的纯色tee,一辆黑色加长车停靠在路边,她走上去,阿乙已经升起遮蔽前座的单面玻璃,准备好正装。
她脱掉tee,穿上衬衫,阿乙一边帮她打领带一边向她报告:“华璎小姐昨晚曾有来电,您在和先生谈话,所以没有转接给您。”
“嗯。”那之后她就一个人跑出来了,胥华玦了解的点点头,阿乙理顺她的领带,为她套上西装外套,然后请胥华玦微微色侧身,好为她梳理一头长发。
“剪了吧。”
“欸?”
“我说,剪了吧,头发。”
阿乙愣了好一会儿,才敢问:“为什么?”
从胥华珏死后就开始留长的头发,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一种纪念,纪念着总是长发如瀑的妹妹。可是胥华玦突然回头对她笑,不如这一段日子以来的沉重,她好像放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就这么,准备展翼远行一般,笑得明明朗朗的:“好麻烦,往后这段时间都会很忙,不如剪了。”
阿乙的手顿在那里,忙不忙和胥华玦的头发完全没有关系,就算忙得连合眼的时间都没有,可是打理头发又不用她自己动手。
这只是一个借口,但是她还是,任由胥华玦探手从自己衣服里取走了折叠军刀,拉出利刃,对着那些美丽的长发……她分明在胥华玦的眼里看见了深刻的眷恋,非常柔软温柔的感情,但是胥华玦笑了一下,就像是为了安慰自己,她怀抱着什么更加重要的信念,手上一挥,青丝如烟。
那些已经长到及腰的头发一片一片的落下来,很快铺满了脚下,胥华玦毫不手软的摸着脑袋上仍有余孽的地方,看样子不把头发剃完不罢休,阿乙什么也不说不出来,只好伸出手示意让自己来帮她。
胥华玦又笑了一笑,她今天的笑容好似特别柔和宽容,有一种勘破和放下的坚定执着,无端端的让阿乙脊背发寒。
很快的,在阿乙的手下胥华玦的头发被削得不能再短,少少的贴着头皮,短到那样的程度,都已经无所谓什么发型了。
胥华玦摸了摸脑袋,满意的笑着,对阿乙点点头。
车子到了,她下车。
胥尧飞不由得讶异得站直了身体,所有人都惊讶不已的看着他们的大小姐。
车里下来的女人一身黑色的衬衣西装,连领带都是内敛的黑色,然而她的神情不像是一场葬礼,她清楚地露出来的俊秀五官和明亮眼神让她和早上失魂落魄的走出去的那个女人判若两人。
这个短发的女人站在阶梯下方,斗志昂扬的仰头看向胥尧飞,没有了被愧疚和自责压弯的畏缩,没有了一身战败的颓靡,她整个人,连同因为一直被头发遮盖而肤色略浅的额头都散发着笃定与自信。
那种强烈的眼神,是昭示着她的志在必得。
“父亲。”她喊道,竟然在唇角都露出一点笑意,那才是胥华玦。就算不知道对方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站在阶梯上方的胥尧飞已经感受到了女儿的振作和战意,只是为此,他都欣慰的露出笑颜,伸手把女儿抱进怀里。
“你头发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