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印,比最低贱的奴隶脸上的刺字还要屈辱的印记,用两块烙铁合制而成,一块描形,一块画神,神形兼具,生生世世,都沦为黑龙的玩物。
“所以,不要再为我哭泣,我的命运,早就不在自己手里了。”
抬起手,温柔地为少女抹去眼泪,男子幽深的黑色眼眸里只剩一层浅浅的光,那些痛苦哀伤都不见了,当然,也不会再有轻烟般飘渺的快乐了。
“卫南,这是最后一次了。”
九曲回环的长廊上响起男子特有的低沉声线,纯粹干净,很是动听。
“我知道,我不会再让她伤心。”
“那么你的正牌夫人呢?你要怎么做?”手腕微微一斜,清澈的液体便沿着壶口落下,陈年花雕的香味一下在空气中弥漫。
“他活不过这个冬天。”端起酒杯,俊美的男人脸上绽开一抹魅惑的笑,但他的眼睛,却是冰冷的。
“哦?你打算暗杀?”被开得妖娆的蔷薇掩去脸孔的男子低低笑了一声,“这可不高明呐,还不如直接跑去云武那个老匹夫那里说你活腻了。”
“我不会杀他。”
“难不成他还会自己死在你面前?”男子嘲讽地嗤笑。
“正是,我不仅要他死在我面前,我还要他心甘情愿地为我死。”
“啪嗒”
上好的白玉夜光杯粉碎在男人的两指间,反光的碎片折射出对面男子错愕的表情,但下一刻,男子的又挂上了惯有的微笑,
“你够狠,不过,我喜欢。”
用如此狠毒的方法杀死一个无辜的人,只为了自己的幸福,卫南,我们真的太像。
不论多美的男人穿上女人的衣服,都会非常滑稽可笑,更何况他连清秀都算不上。
这样的笃定,在看到一身血色衣衫的季清后,被彻底推翻。
他的确是一个很普通的男子,淡扫的眉,清浅的目,眉宇间还萦绕着浓浓哀愁。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男子,却仿佛注定为了那片妖娆的血色而生。浓郁的红贴在苍白到有些孱弱的皮肤上,没有挽髻的青丝垂落肩头,被微风撩起长长的一缕,站立在人群之外的男子,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
“白岚见过将军夫人。”
不甘地咬着嘴唇的少女慢慢走到季清面前,没有行礼,没有问好,只是高傲地挑着眉毛。
“请白姑娘不必多礼。”微微颔首,季清绽开一抹微笑,他不介意她的无礼,因为他早已习惯。
“不知道夫人喜不喜欢我挑选的衣服?”犀利的目光直直射向季清,少女并不屑于掩饰话里的恶意。
“很漂亮的衣服,白姑娘费心了。”
“你不生气吗?”踮起脚,轻柔的呢喃滑过耳际,少女身上甜腻的香味立刻充盈鼻间。
“为什么要生气呢?这的确是件很漂亮的衣服啊。”季清淡淡说着,手指慢慢抚过针脚细致的刺绣。
“你……”恨恨地咬住嘴角,白岚一时语塞。
“哈哈……岚儿,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你怎么奈何得了贵为皇子还肯下嫁男人的宇华王爷?”
清朗中略显沙哑的男音从树后传来,把季清和白岚都吓了一跳,在看清来人的脸后,白岚愠怒的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
“夕哥哥,原来你比岚儿来得还要早呢!”
白夕宠溺地摸摸少女的头,狭长凤眼看似无意地扫过一旁静静站立的季清,朦胧月光中一抹妖娆的血色啊,呵,岚儿真是失策,这个男人很适合毁灭一般的红,清淡的脸孔能悄悄平息血腥和杀戮。
我突然有点明白你为什么执着于毁灭他了,卫南。
“白公子,你近日可有口干舌燥,轻度咳嗽之症?”正当白家兄妹亲热寒暄的时候,被冷落一旁的季清突然插进一句,令两人都愣住了。
“你怎么会知道?”白夕疑惑地皱起眉,他住的丝竹苑和玲珑阁并不相邻,他是如何得知他近来染有风寒的?
“因为白公子的嗓音清越中带了一丝沙哑,我才妄自猜测而已。”察觉出对方眼里的敌意,季清只好苦笑着解释,他居然忘了在这将军府中,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
“可能是我最近没有注意休息,感染了风寒。”白夕礼貌而又疏远地道出了原因,如非必要,他不会也不想理睬眼前这个夺走岚儿幸福的男人。
“我认为白公子染上的并非风寒,而是一种传染病。”沉吟片刻,季清终于下了结论。
“传染病?”白夕和白岚异口同声地发问。
“恩,我听红影说白公子和白小姐是从南方北上到达将军府的,所以你们途中一定经过了泛滥后的湘漤河。”
“所以呢?”白夕饶有兴趣地盯着表情极为认真的男子,欣赏他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一派儒雅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