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人

six.

把杯中的茶喝光的十二听着厨房里叮叮咚咚的声响，心里纳闷得很。他不知有多大的冲动想去帮忙啊！

他实在无聊得慌，从裤带里摸出了手机打算照下屋内摆设。镜头环绕了屋子一圈，寻找一个完美的视角。然而当屏幕上赫然出现瞳从厨房走出来的身影，十二的嘴便张得大大的。

这个俊俏的男人身上穿着一条小熊围裙，长长的银丝束成马尾，手上抓着锅铲——这典型的家庭主妇形象是怎么回事！

十二支支吾吾了半天，手一抖，差点没把手机摔在地上。

“傻看什么呢？”瞳疑惑地看着一脸呆样的十二，“你喜欢吃苦瓜吗？”

“还行……”十二很努力地保持面瘫。

“哦……那就苦瓜炒蛋吧……”瞳低声喃喃，转身回厨房捣鼓。

十二瞬间瘫软在沙发上。

在他的印象中，瞳一直都把自己裹得规规矩矩的，就算在自己的卧室也一样。刚才那一幕对他而言该是多大的视觉冲撞力！

没多久鼻子便嗅到了饭菜的香味。

桌上摆着一碟苦瓜炒蛋，一碟香葱凉拌豆腐，一碟酸甜排骨。说不上丰富的菜肴，但对于饿了一中午的两人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别只光盯着，吃吧。”看到十二对着饭菜发呆，瞳夹了一块排骨放到他面前的饭碗里。

“谢谢……唔。”十二咬了一口排骨，滑嫩的肉酸酸甜甜，带有清淡的菠萝香味，使人吞下一口便忍不住再咬多一口。

好吃！十二双眼喜悦地眯了起来。

终于看到对面的人眼梢处的欣喜，瞳逐渐安心了。

若十二不喜欢他的菜，他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所谓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瞳对现状十分满意。

结果一顿饭下来，三碟菜被清得干干净净。当然，一大半都是被十二不知不觉中咽下肚子的。而瞳也乐在如此。

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十二抬头观赏着墙上的字画。他等瞳收拾好饭后残局后便打算告别回家。

那是一幅水墨画，盛开的丹桂羞涩地躲下叶子底下，黄色小花一朵凑着一朵，占满了大部分视野，两只鸟儿在天边翱翔似在阳光的沐浴下追逐，日光下隐隐约约有两抹人影，一人站着，一人坐着，两人都背对着画面，似乎在望着远处的天涯。画面栩栩如生，犹如真的听见了鸟儿的鸣声，嗅到了桂花的清香，看到了苍穹的浩大。画的一角写了一句诗：“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定定地看了良久，十二缓缓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画面里两个小小的人影。他此刻内心一片平淡，脑内也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单纯地想摸一下画里的两人。总觉得很熟悉，但又不确定。

究竟有什么在起伏着涟漪，拨动着心弦？

“你喜欢这幅画？”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十二僵直了身体，回头对瞳笑着点头。

瞳走到他身边，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幅画，道：“这幅画是在我某天突然兴起画的。”

十二张了张嘴，但没出声。

“不知为何有段时间我总是梦到这样的场景。在梦里，我远远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人，穿过花丛想走近看清楚他们的面孔。”瞳一字一顿地叙说着，带着失落带着渴望，似乎又回到了梦境一般，“但是，我的脚步迈不开。每次当我快要走到他们的身边的时候，就停住了……然后，梦就醒了。”

说罢，瞳笑着看着十二。

十二听着梦境的叙述，垂在两侧的手时而紧紧地攒着拳头，时而放开。他沉吟了许久。

“很美好的梦。”最后，他说道。

他不确定这是瞳对于上一世的记忆残留，还是说紧紧是恰巧梦到而已。或许那个只是一个梦，也仅仅只会是一个梦。十二有太多太多的不确定，他不敢贸然下定论，即便他是如何地渴望那是对方的记忆残留，但是又深切地知道，经过轮回的人不可能保留着上一世的记忆。

况且，他不会让对方回到过去。他想他应该永远无忧无虑地生活着，与曾经的不堪划清界限。就算是自己也不可以。对的，不可以。

“是的……很美好的梦……”瞳轻声说道，再次看着那副画。

不知是不是幻觉，十二似乎看到了在对方转头的一瞬间眉间的失落。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十二不由得苦笑。

十二没让瞳亲自送他回家，但瞳执意要送他到路口。于是两人站在路口等车，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