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风夹起一筷青菜,只闻了闻:“好名贵。”
“名贵?”林烈听得一头雾水,“这只是普通的青菜,价格低廉,何来名贵一说?”
慕容风笑:“名贵的不是这青菜,而是菜中之物。”
“菜中之物?”
“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上等货吧……嗯,鹤顶红?”慕容风看着林烈,眼角漾出笑意。
鹤顶红,向来是毒中至尊。
林烈大惊,正准备退,慕容风却早有准备,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顺势滑下,便要扣他的脉门。
说时迟,那时快。“啪”的一声,屋子里的灯火应声打灭。
慕容风感觉到一股寒气朝自己袭来,那是一股冷寒的杀意,凌厉无匹,却……似曾相识。
晃神间,那把剑已刺到自己面前。此时灯火都被打灭,慕容风的眼睛对骤然的黑暗还未完全适应,而躲在暗处的杀手显然早已习惯,一把剑如离弦的箭矢,一往无前。
慕容风赶紧放开林烈,疾退。却哪里还来得及,饶是他轻功绝世,胸前也被刺出一个血窟窿。
他咬牙不吭声,捂住胸口退至一边。要知道,对敌之时,越是受挫,越不能让对方看出你的虚实。
那人轻咦一声:“这轻功……”似是没料到他能凭借绝世轻功,从自己剑底溜走。
然而杀手就是杀手,他做的事,从来就不是切磋,而是——杀人。所以他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去好奇对方的轻功。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死对手。
所以,短暂的楞神后,那人又挺剑刺出。
慕容风正待拔剑,却不料那人的剑快若流星,竟是瞬息又至。他无法,只得缓下拔剑的速度,再度疾退。
那边,刘桃夭早已吓呆了。慕容色呆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拔出随身长剑,呵斥着过来帮忙:“休得伤我爹爹!”
人随声到,一剑便朝打斗处劈去。
慕容风一边避过女儿的剑,一边暗暗叫苦:这黑灯瞎火的,小色的内功根本不够,她看不到人只会乱砍,且不说会误伤自己这个当爹的,就算真是跟那个杀手对决,只怕也只有连累他投鼠忌器。
果然,细若蚊子般的声音朝慕容色的方向驰去,慕容风大惊,知道这是快速推剑发出的剑锋划破空气的声音。
他来不及多想,赶紧跃上,一把推开女儿:“走开!”
“噗!”又是一剑,贯体而入。
他闷哼一声。
慕容色惊叫:“爹!你没事吧?”她奋力挥舞着手中长剑,形成一个半圆的剑圈,挡在父亲前面。
她师从威震四海的兵马大元帅白云飞,又天性好动,且天赋极佳,剑术其实不差,只是一直无实战经验,老是吃亏。此时一心救父,便将白云飞教她的那套白家剑法舞得淋漓尽致,竟是在慕容风前舞得密不透风,那杀手的剑刺来也找不出空门,只“呯呯”两声与慕容色的剑来了个硬碰硬。
慕容色年纪尚轻,功力毕竟不济,两次直接碰撞,已被震得虎口发麻。
不过高手过招,一瞬的喘息便足够。她接下两剑,只是瞬间的耽搁,却为慕容风争取了难得的时间。
慕容风拔剑。
那个杀手反应也不慢,趁慕容色握剑不稳,第三剑再度刺来,避开慕容色,直取慕容风。龙吟剑出,亮如白昼。
杀手的剑已刺到慕容风面前,离他的咽喉只有零点一公分,眼看就要刺破他的肌肤……
慕容色大喊:“不!”
慕容风苦笑:迟了,终究还是迟了。自己的剑才拔出,对方的剑已至面门。
他闭上眼,苦笑。想不到自己一生大风大浪都走过,今日不明不白死在了扬州。不过世间之事,谁又能说得清呢?江湖,向来就是英雄冢。
江湖子弟,几见白头?
慕容风曾经很想知道:自己在死的那一刻,心里想的是谁呢?
墨离曾说:每一个在慕容风生命里的女子,都像盛开在他心头的花儿,一朵一朵,永远摇曳。即便是他的妻子,亦不能也不该抹杀。
可是,真正到这一刻,慕容风看着刺向自己的剑,心里想到的竟然不是任何一个女子,也不是墨离,而是慕容色。
他突然担心:自己死后,小色怎么逃出去啊?
原来,自己在生命最后的尽头,放不下的不是心头的那些花儿,而是跟自己血脉相连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