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从此便被他永远抹去。
长年他都渴望去找关于她的线索,但却始终无法寻到。
直到今天,他终于听到她的事情、知道师父与娘的家族有过什么纠葛。
“……娘的家族,是怎么样的﹖她以前是怎么样的女子﹖”
“你娘姓江,出身江南金延的书香世家。她们姐妹都精通琴棋、知书达礼,可是静夏文静温婉、隐忍内敛;你娘静秋却很骄纵张扬,从小不喜受礼教拘束,让静夏很是苦恼……她的脾性,倒是全部被你继承了。”太清真人缓缓低道。
她娘曾是那么风华绝代的佳人……她原来是金延人,是属于那片水乡的一抹艷丽色彩。
剎那间,心里某道门像是打开了。周遭风吹杏树的沙沙声,小桥下流水的淙淙声,还有石桥上小孩打骂的嬉笑声,都蓦地闯进那扇门内——
他知道自己的家乡在哪里了。
他上次到金延察考,竟是没有到过娘的门宅……若下次再去,他定要带白灵飞去看他的故乡。
“你下山当日,为师眼前再不是那个叛逆不听教的小子了。有一刻我想拉你回来,可是你在书房拜別我的那番话,却在最后一刻惊醒了我——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为师不能代你选择。”
太清真人摇头低叹:“言儿,你从没让为师失望过。以你的心性,若有不得已须作之事,无论如何亦必照做无悔。正因如此,我才更加对你放心不下。为师希望看到的,不是为抱负绝情弃性的徒儿……可是我不能叫你回头,那是你决志要走完的路。”
他蓦地抬眸,太清真人却问道:
“还记得当日你往寻九玄传人之前,为师对你说过的话么﹖”
——当天他为建锋狼军拋下一切、远走平京近半年,第一时间便是去衡山求见恩师。太清真人不愿背叛挚友、没将白灵飞的去向告之予他,只是淡淡交讬了一句:
此番一去,你若还能回来,跟昨日必有诸多不同。
如今回想,竟是一语成谶。
他将白灵飞一剑钉在青楼柱上的时候,怎想到他们最后会爱得刻骨铭心﹖
“我一早见过灵飞……他是使人一见难忘的孩子,你说要去找他,我便知你会被他触动,只是断未想过,你们之间的羁绊会如此之深。”太清真人低道:“练剑者首重练心,你欠的就是一颗忠于自己的心,这点为师一直没能教你,现在你却在灵飞身边,悟出了真正的剑道极致。”
“……是徒儿不孝,才一直要您担忧记掛。”
太清真人笑了一笑,道:“你现在已是真正出师了,在你的人生里,也终于有人能代替为师的位置。”
“为师与故友敍旧后便返衡山,言儿,你和灵飞千万要保重。”
他心中思绪翻飞,而太清真人的叮嘱却在耳畔萦回不去。
“徒儿会毕生铭记师父的授业之恩,不敢片刻有忘。”景言握紧衡极剑,霍然跪在恩师眼前——
“当所有战事都结束之后,我便带灵飞一起回来,重归衡山拜见师父。”
太清真人缓缓合眸,再度是那参破世情的微笑。
“好,为师便在衡山的剑楼上,等着你们平安归来。”
他的一生,就塌毁於知道自己血统的那一刻中。
在册封大典上,他冠上了自己最痛恨的身份,自此之后,那些平常人渴慕的幸福,他都以为自己不必去有,也不配去有——
可是走下了衡山的天梯,师父依然没有离弃过他。
他首次掛帅征战,师父跋涉而来送剑;他独自一人在京,师父有时也会下山去伴他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