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眼,道:“姨奶奶做噩梦便罢了,你也怎的没个精神的模样,瞧着倒似一夜没睡。”
被说中了心事,嫣翠顿时心头一惊,立刻瞪了福兴一眼,呲牙道:“姨奶奶做噩梦无法安睡,我做丫头的,自然是要一边儿陪着说话安慰,没睡好当然没精神啦!”说完又踩了福兴一脚,张牙舞爪地道:“快去准备马车,叫姨奶奶不耐烦了,有你好果子吃。”转过身气冲冲走了。
等着进了里屋,落了帘子,见得屋里头只有自己和顾扬灵,这才拍着胸膛长喘了一口气。
福兴是个人精子,可不敢叫他看出个好歹。好在素日里她本就不待见福兴,只要黑着脸子呲着牙,一时倒是还能含糊过去。只是一想到自此便要离了福兴而去,嫣翠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不舍来。
姨奶奶非要去清凉寺为夭折的孩子上香祈福,这可把福兴和福安愁死了。
二爷出门前交代过,他不在家的时候,一定要守着姨奶奶,不但要护着她的周全,也暗暗透漏了一点旁的意思。福兴晓得,二爷是怕姨奶奶再动了逃跑的心思。
可姨奶奶那里是打定了主意要出门,依着福兴对姨奶奶的了解,这个女人瞧着软软弱弱的,也不和人为难,甚至有时候还老是叫人欺负,可一旦决定要做什么,那是必定要做的。
福安愁眉苦脸地道:“我头发都要愁白了,姨奶奶也是,二爷在家她爱去哪就去哪,这二爷不在,我哪里敢叫她出门儿啊。”
说着脸上一亮,缩起身子压低了声音道:“你说,我要和姨奶奶说,家里头的马车都坏了,姨奶奶会不会就改了主意,然后安安生生地呆在家里头不去清凉寺了?”
福兴摸着滑溜溜的下巴嘲讽道:“你把姨奶奶当傻子啊,家里头的马车坏了,去外头租啊,难不成全县城的马车都坏了?”
福安便又丧眉搭眼儿起来,磨磨蹭蹭不愿意去安排。
顾扬灵坐在屋里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来唤,晓得这是故意的,于是叫嫣翠把福安叫进来。
福安弓腰垂脸,磕磕巴巴地道:“家里的马车坏了,叫了小厮去外头租车,现下还没回来。”
顾扬灵便冷笑道:“合着那小厮半日不归,我便要在家里头等上半日,一日不归,我便要等上一日不成?再给你半盏茶的功夫,你若找不来车,我自家出去找。荣阳县这么大,我还不信我想去个清凉寺,还找不来马车了!”说完,眼一挑:“去吧!记住,只有半盏茶的功夫!”
福安没法子,也不敢真叫姨奶奶自己出门儿找马车。闷头琢磨了片刻,一面吩咐人去准备马车,自家却脚不停歇地往五福堂去了,想着二奶奶那里许是不会管的,可太太这儿向来看不顺眼姨奶奶,说不定还能挡了下来。
不料苏氏压根儿就不管,道:“又不是去了旁处,上个香罢了,她既有那份儿心,你们仔细伺候着,别叫她在外头丢了薛家的脸就成了。”
于是福安又跑去西阆苑正院儿找闵娇娥,闵娇娥起先是不愿意管的,然而脑子一转,想着这顾氏出门儿竟敢不和她打招呼,便又生了一肚气,便叫红香跟着福安去见顾扬灵,就说今个儿她卜了一卦,家里头的人不宜出门儿,叫姨奶奶改日再去。
若是平常,顾扬灵自然不会和正房对着干,可如今她要逃跑,一切准备就绪,哪里又肯退让,少不得要恃宠而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