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头,能够读书识字的人,其实还并不多,毕竟封建王朝才刚被推倒不久,所以大部分人其实是看不了报的,只能听听识字的人将报上的文章给念出来。而蒋中正便是这段日子以来,给大家念报的人。
蒋中正在茶馆呆的时间其实并不久,毕竟他也是要工作的,所以他能给大家念得文章也并不多。且他这人,向来是只念自己感兴趣的文章的,其他的自己随便看过了便也就过了。可唯有章佑亦先生的文章,他是一定要念的。
他一日里就念那么两三篇文章,只要其中有章佑亦先生写的,他便必然是要念的,久而久之,茶馆的人便都知道“蒋先生是章佑亦先生的追捧者”这一事实了。
蒋中正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往四处瞧了一眼,看着众人都朝着自己这边看来,便知道大家都已经在等着自己给他们念报了。
收回眼神,不急不缓的点了一壶茶和一小碟花生,蒋中正这才把报纸举在自己的眼前,聚气沉声道:“这是章佑亦先生新办的《中国公报》。这是第一期。这报纸上首先写的便是其办报方针——‘秉天下之大公,予真相以大白’。”
蒋中正先是将《公报》上印在首面的《公报之办报方针》给念了一遍,意料之中的瞧见了茶馆里的人怔愣起来,甚至连他自己也是,毕竟他至今还从未见过有哪一家报纸是能真正做到“公正”的,向来以“公正”著称的《大公报》也没有。甚至,还有大部分报纸都沦为了军阀手中的利器。
这《公报》将话说的太死了!
念完《办报方针》后的第一时间,蒋中正几乎和茶馆里的所有人一样,在脑海里闪现着这句话。但是,也仅是一瞬,他又选择了相信。他相信的并非报纸本身,而是创办这报纸的人——“章佑亦”。如果当真向自己想的那样,她和自己是一类人,那么,自己便是真的该相信她的。
蒋中正忽然想起了自己在洋人的俱乐部外看见章佑亦的时候。那是他第一次见她。但当时的他却很狼狈,是真的狼狈。原本他应该是要出任粤军第二支队司令驻闽,应该极风光的,却因为受粤军将领排挤,他只能离职滞居沪上。
他怎么能不怨?他也自矜身份,但如果当真如此,他所要直接面对的,便是生存问题。所以,他只能忍。他去洋人的地方想为自己谋得一份较为宽裕的工作,却没想到直接便遭受了羞辱。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只能“忍”。
当然,他很感谢那时章佑亦先生的解囊相助,但是,他如今这般推崇她,却绝非是因为她的帮助。于他而言,他并不是一个容易推崇一个人的人,他自己本身便是一个极有野心极能隐忍的人,他推崇她,不过是因为她的那一句“我不信命”罢了。
眸中的神色有些诡谲,蒋中正好一会儿才将自己从自己的思绪给拉了回来,重新放在了报纸上。
或许是因为这是章佑亦办的报纸吧,也或许是因为这份报纸里的文章本身便写的很好吧,他第一次念了不止两三篇文章,而是念了报纸上将近所有的文章的一半。这其中有著名文人矛盾的、有胡适的、有许恣慕的、有周作人的、有朱自清的……
这些文人大多数都是文学研究会的成员,也大都是已然成名的文人。当他们一同出现在《公报》上,为公报撰文写诗时,所有人便很直观的直接感受到了《公报》的力量。
蒋中正挑了好些文章来念,但大都挑的都是那些以极犀利的言辞,写下中国现况的文章的。几乎所有有能力思考的人,都在思索着当今中国的出路,他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他才会如此偏爱此类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