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又是数月,深秋的红叶落尽后,往年也没什么雪的济南今年却下了一场大雪。
夏家在这样的凄清的雪景里更显得萧瑟。
入了冬以后,夏老爷就病了,而且越病越重。开始不过只是有些咳嗽,后来就开始发烧,整夜整夜的发烧。
请了几个大夫来,也看不出来什么,真真是天不遂人愿。
夏老爷这一病,夏家便有些乱了,先是库房里的东西丢了,后来柴火房有个丫头也不见了。
即使是夏老爷这一房只是的旁支,也已经有好几代的经营。所以虽然家里人心浮动,但终究还是忠心的世仆在。
这两件事情很快就被管家渊叔知道了,彻查了整个事情后找出了那个偷东西的小丫头,又把跑掉的那个也追了回来。
但家里终究是闹了起来,一部分老人们仍然对主家忠心耿耿,但是有些年轻的新买的丫头小厮各个心里都打着小算盘,不安分的很。
一直在夏老爷病榻前服侍汤药的雨荷因此也不得不抽出时间来管管家里的事情。
“……就是这样了,管账房的那个丫头已经锁到柴房里了,伙房跑掉的小环也带回来了。”管家渊叔向夏雨荷交代道。
夏雨荷端坐在客厅的次位上,两只手交握在膝盖上,迟迟没有说话。
渊叔半天等不到夏雨荷的吩咐,便说道:“小姐,按照旧例,偷东西的那个打了板子扔出去,跑掉的那个一般来说叫来牙子领走了就是。”
渊叔说完后,夏雨荷还是没接话。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夏雨荷才叹了一口气,问道:“渊叔,你也是看着我长大的,论辈分,您是我的长辈。如今,您给我句实话,这家里,还有多少人心思安分着?”
渊叔愣了一下,随即答道:“老仆十四岁就跟着老爷,对夏家是一片忠心的。”说着,人便弯了下去。
夏雨荷扶住渊叔:“渊叔的心,我自然是明白,我只想知道,家里还有多少人,是真心向着夏府。”
渊叔跟着夏老爷几十年,又是从小看着夏雨荷长大。知道他们家小姐是看着柔弱心思却是坚硬,和她看起来那扶柳羸弱的形象大大相反。
夏雨荷这么一说,渊叔便知道,她是下定决心要清洗家里的仆人了:“要说忠心,跟着老爷的这几房各个都是忠心的,新买进来的,就不好说了。”
早年跟着夏老爷的,除了管家的渊叔,还有夏忠夏松两房。夏松四十几岁,夏家外面的生意多半是他在管。而庄子则是由给了夏忠在搭理。
这三个人可以说是夏老爷的左膀右臂。
夏雨荷想了想,对渊叔说道:“那就请渊叔带着忠叔和松叔来一趟吧。”
不多时,三个人便走进大堂。三人一进门,不约而同的相互对视一眼,又看了坐在平时主位上的夏雨荷。
这主位要高出其他位子不少,夏雨荷今日又特意穿了一件深色的正装,她也并未板着脸,只是寻常的表情。但从堂下看过去,却自然而然的有一种威严从她身上流露出。
夏雨荷不等这三位行礼,便让他们坐下了。
她开门见山的直接说道:“几位叔叔都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们名为主仆,却有叔侄的情分在里面,如今我也不瞒着几位。”夏雨荷顿了一下,:“爹如今的情况,怕是不好了,若是得天幸熬过了这个冬天也还好说;若是过不去,只怕将来这个家就要我来打理了。”
说到这,夏雨荷一一朝着三人望了过去,足足看了他们好一会,才继续说下去:“我年纪还小,不懂事,想来将来还要三位的扶持。但三位都是跟着爹的老人,照道理,我说不孝的话,爹将来要是仙去了,我也该把卖身契还给几位叔叔。”
夏雨荷这是扔了一个软钉子出去,虽说主家逝世又放仆人的旧例,但像他们这种世仆,都是在府里世代工作的。
三人又如何听不出夏雨荷的敲打,忙忙向她表示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