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为了芷萱,迦佑起得比过去早许多,又正值炎夏,一到晌午,还未用饭已是带了困意,这吴家二老的到来却是把他的睡意惊去了大半,抱着妹妹进了另间屋子,抽出一份自画的连环画让她先看着,自己却是立起耳朵关注起外边的状况。
两位老人自进了门,便小心地打量着,本以为孙子在农村只怕受了许多苦,却不想这户人家是另一番样子。房子是五间三门的青砖大瓦房,前后都带着院子,甚是敞亮,虽养着**鸭鹅羊,也不见肮脏,院里种着果树,已是果实累累,看着喜人,进了屋,这桌椅摆设都是全新的不说,看着也致,尤其是面前这张八仙桌,竟嵌着大块平整的黑色大理石,锃亮得照得出人影,手中的茶杯细白胎底描着青花,看着素净,却另有一番味道,杯中的自不是白水,而是桂圆红枣茶,这两个可都算是稀罕物。北边靠墙是一套小了几号的桌椅,上面还摆着纸笔,一个男娃子正抱着个小闺女念着什么,见他们进来便收拾了东西进了西屋,关门前的一瞥,里面是几个书架和两张相对摆着的一大一小两套桌椅,应该是书房,只是,乡下人家,书房?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有些惊讶的两老自是收起了轻视之心,面上也带出了笑容,真正注意起了对面坐着的女子。沈凤长得白净,这在这成年吹着海风的地方也算是稀奇,这些年跟着丈夫东奔西跑的看得听得都多,也比寻常村妇多了几分见识,何况有着迦佑这么多年的影响,看着自是带了几分不同。
两老也不想兜圈子,喝了口茶水,吴老爷子直言到:“闺女,我们也不瞒你,我们是语辉的父母,之前他和你结婚的事儿也没告诉我们,我们一直都不知道,还是前几日一个好久没见过的亲戚来看我们,我们才知道的。听说还有个孩子在这,我们,我们就过来了……”许是迦佑那时一直养在沈凤娟身边,看到的人多,说嘴的也就多了,那些个没什么事的妇人最是爱嚼舌子,传得自是广,而今生迦佑生下没多久便去了成荫寺,直到前两年才回来,张建军又是个仗义的,有了钱并未忘记乡亲,村里人大半都受过他的恩惠,自是不好意思说他们家的是非,这才使得两老今日方知迦佑的存在。
沈凤娟为两人续杯的手顿了一下,却仍是倒好了茶,方徐徐开口,却也是压低了声音:“你们想见孙子,我能理解,可是迦佑的身世我们一直瞒着他,若是让他知道了,孩子心里肯定会受不了,你们……”
“可这是我们吴家的孙子,总不能在别人家待一辈子吧。”听出了沈凤娟话中的拒绝,吴老太太急忙抢断了话头,因着急切,声音也忘了压低。
被老人的声音惊了一跳的沈凤娟心中不满,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起身端了份蜜饯去西屋,见一双儿女正看小人书看得兴浓,才算放了心,出门时仔细地关了门,才回到座椅上,语气已没了刚才的客气,带着些不耐和嘲讽:“吴语辉当初回城的时候,可没过这个孩子会怎么样!我把他生下来养大了,你们来要孙子了?就算我答应让迦佑走,就凭那韩曼,迦佑还能有好日子过!”见他们嘴唇动了几动,却未加反驳,明白他们是被她戳中了痛处,懒得跟老人计较,叹息一声“我也实话告诉你们,别看这孩子现在跟好人似的,可却不是好养活的,小时候是个多病多灾的,就是现在药也没有断过,这个家里,不说我,就是我男人我婆婆对迦佑也是当着十二分的心的。让我儿子去那里看人脸色过活儿,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你们也死心吧。”
“这孩子身体不好?那有没有去医院看过?”吴老爷子拦住了老伴,皱着眉问。
“前两日刚去省医院又做了次检查,还是老样子,大病没什么,小病只能靠养。”说罢,扫了眼座钟一眼,已是将近十一点了,便冲屋里喊了一声:“迦佑,该吃药了。”
想着该是准备午饭的时候了,可见两老却是没有走的意思,留他们下来用饭?沈凤娟自认没这么大度量。居然敢来打扰迦佑,没把他们赶出门已经算是好的了!
“话我也说明白了,这天也不早了,你们是不是……”沈凤娟客气地赶人。
“我们也知道你的顾虑,可你看,这我们老吴家就这么一棵独苗了……更何况这孩子身体不好,我们在城里去医院也方便点儿,a市的医院不比s省的医院差,而且那里有几个老专家常驻,我们带迦佑去看看,说不定就能治好呢。”吴老爷子仍是不放弃,去年小儿媳眼看着就要生了,却在家中摔了一跤,孩子没保住不说,医生还说这以后想要怀孕怕也艰难,大儿媳生了个女儿,为着儿子的前程自是不好生二胎,本以为吴家要绝后了,不想竟还有个孙子流落在外!如今又见得那孩子长得如此讨喜,哪里会轻易就罢手?
沈凤娟自是不应,两老仍是歪缠,三人正僵持不下,张老太太吃了素饭(当地有红白事请人吃饭都叫素饭)回来了,见堂屋里有人,以为是媳妇儿的客人,笑呵呵地冲他们点了点头,便找起了迦佑:“迦佑啊,迦佑,快来,给你拿了好些糖,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西屋的门被推开,向来没什么表情的小脸多了丝无奈,微笑着冲张老太太说:“给的我都喜欢。”说着还不忘挑块最小的吃了,又给妹妹剥了一颗,本来心中郁郁沈凤娟看了儿子强颜欢笑的样子,忍不住就是一乐,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