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地走着,才说的下个月,催命似的赶来了
自绣橘走后,邢夫人也不忙着给迎春添新丫头,把原来的使丫头莲花儿给提了位,房里原还有个小丫头木儿,平时用来充门面也就够的,迎春把日子定下以后,还是觉得不安心,决定去邢夫人那里探探口风。
一早到邢夫人去请安完毕,她便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太太,咱们这个月初一还是庙里去拜神么?”
邢夫人正在清点她刚买了的红烛和朱红首饰箱,听她这么一说,头也没抬道“去不了了,近日家里这么忙,也没那个空闲。”
迎春心里也隐隐有这个猜测,听她这么说,也没太多后怕,接着道“太太,我昨日又梦到我娘了!”
邢夫人听她这么说,以为她嫌自己给她置备的嫁妆少,借着他娘的由头,想要体面些,遂冷笑道“我们大房素日就是这个样子,你那份嫁妆,我自己的也不知贴了多少进去,再要好的,却是没有了!”
迎春皱了眉,佯装委屈道“太太眼里,我竟是看重这种小事的人么?如今来自是有要事要交待!”
这邢夫人也有一个毛病,自己最是喜欢耍心眼,让别人吃暗亏,最恨的也是吃别人的亏,本来以为迎春这一来明里暗里的是要谋她的嫁妆的,谁知竟另有缘故,她心下松了一口气,缓和语气道“你倒说说看,我听着呢”
说完想起,这丫头没要紧的事,从不找她,便对众人道“你们先退下吧,我有事和你们二小姐说”
见此情景,迎春心里想,自己对邢夫人神棍般的洗脑倒是有了些成效的,至少她看到自己欲言又止,就知道要把闲杂人等屏退了,又想了想,才开口道“太太还记得我从前和你说的话么?”
邢夫人想起先前她和自己说的祈福避祸的事,点了点头道“我还记得,每月初一十五要去铁镧寺拜神的,只是我想着,也都那么久了,这灾也应该避开了吧?”
迎春拧着帕子道“也不能说完全避开了,太太难道不觉得近来趁手的银钱越来越少了么?我娘说,这方法只能消血灾,却是挡财运的”
邢夫人脸色难看,倒让她说中心事了“可不是么,连近日给你置办嫁妆都挤不出一点银两,难为我到处看脸色,说恩情,卖油的娘子水梳头,真要用时方才惊觉少了”她想了想,又踌躇道“既然如此,你说,我们把这方子停了,财运还能回来么?”
迎春心里无奈,因说道“依太太来看,我们竟是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么,您不看看宁府里头,一个接一个地死的还少么?蓉大,敬老太爷,尤大现在还躺在床上病着呢,再远一点,和他们沾点亲带点故的,尤氏的两个姊妹,秦钟小爷哪个逃了得?”
邢夫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得人,听她一说,又慌乱起来道“如今之事,怎么办才好?这灾害要避,偌大一个府,没有打点的银钱也是一场空啊”
迎春道“太太也知道,我下个月就要出阁了,这出了门的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我娘作夜却是托梦给了我,说她好歹服侍了老爷一场,不忍看着府里各人受苦,如今却又一计可以帮忙,只是成与不成都要万般保守秘密”
邢夫人点了点头道“你的话我何曾对别人说过,快快道来,是何计策”
最好地说服办法是藏一半,剩下的话让别人猜去,迎春当然不会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她忽忽悠悠地道“太太,我娘说,我们这房求神积得福分已经足够了,为今之计,只有通过这房的直系之人,通过问神来知道我们这房的冤孽洗起了没”
邢夫人迷惑道“如何个问神之法,还有那冤孽洗清了会怎么样,没洗清又会怎么样?”
迎春再接再厉地说道“所谓问神,我想太太也是知道的,自然是去求神拜佛,这冤债洗清了自然是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从此财运昌盛,没洗清的话,自会报应在这问神人身上,于其他人倒也无甚大碍。”
邢夫人迟疑了一下说“却是什么报应?不会有什么事吧,你看,谁去做这件事合适呢?”
迎春垂首道“我想大概也是一些触霉头的事罢了,其实这事自然夫人做主,谁会有怨言呢?”
邢夫人看了她一眼,挣扎了半晌,终于道“不如我叫琏儿去怎么样?他是个大男人,到底也便宜一些”其实要在平时,她指定带着迎春就去了,好过都让她担着,只是她马上就要成亲了,这结骨眼上出什么事,她于老爷却是不好交代
迎春见她这般,知道要让她自愿开口叫自己去是没有指望的,遂跪下道“太太你可考虑清楚,此事绝非儿戏,琏哥哥可是老爷嫡亲的孩子啊,这出了事,可如何担待的起啊”也知道她是怕贾赦怪罪,只接着冷笑道“他素不拜菩萨,平日又欺男霸女的一个人,倒是如何有这份功德了?”
邢夫人无奈道“这大房里的人就那么两三个,叫我如何是好啊,不知这沾了亲的亲戚也行么?”
迎春干脆直接道“这隔了一层的人还是没用的,太太,此事莫如我去为好,人常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话我如何不醒地,如今我也只想着再一次到寺里去帮帮咱们大房求一求运数,就算是我还了府里的养育之恩罢了,不知太太肯答应么?”
邢夫人迟疑道“要是往日我倒没意见,但如今你亲事俱已定下,到底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进进出出的恐招人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