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强。”光沉思道,“面对他们,你会感到很可怕的压力,每一步,都可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不到激战时刻,你不知道对方究竟有多高的实力,深藏不露到何种程度。”
“啊……我不懂。”明明大大地叹了口气,“光真厉害呢,可以把他们也打败。”
“我也在想为什么我会赢。”光看着她,“同时也在想塔矢为什么会赢。”
“哦,想通了吗?”明明惊喜地问。
“……没有,但是我大概能够明白。”光伸了个懒腰,“我还是经验太少了啊。”
“经验?”
“塔矢从小就跟高段的棋士们对局,以他的实力,就算再强也超不过那些老手,但是……”光眨动着眼睛,“他并不胆怯,一直在学习,将对方的经验和思考吸收进头脑里。”
“光也做得到啊。”明明微笑道。
“没错,但是,我并没有像他那样面对过那么多的高手,在失败中拾取信心。”光沉沉地叹了口气,“你知道他输了多少局给绪方老师吗?”
“不知道。”明明耸耸肩。
“不计其数。”光笑笑,“这是他自己说的。”
“好惨哦……”明明扁了扁嘴,“不过也很正常嘛,他们年龄差别那么大,经验和棋力是没办法比较的。”
“对,难道这样,塔矢就不想赢绪方了吗?”光看着明明。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明明轻轻地捂住了嘴,“我就没有想过要赢你。”
“你当然是不可能做到的。”光哈哈地笑了起来,“你就算下一辈子也做不到!”
“哼!”明明把头一仰。
“但是塔矢做得到。”光认真的目光凝视着前方,“不管他输给绪方多少局,他也相信,他很快就可以追上来,追到他们的身后,然后,超越他们!”
“为什么?”明明惊讶地问,“他不害怕吗?”
“不可能不害怕的。”光自语,“面对高手,谁都战战兢兢,一方面期待着对局,一方面却又望而却步。只是,有的人会逃走,有人却会迎难而上,塔矢就是那样。”
明明不太明白,只能沉默地看着光,不知道怎么回应。光也垂下了头,那道灵光仿佛在他的脑海里旋转,而他一直没能得到答案。亮问过他何时回去会所,他回答不知道,当时,他无法面对亮的目光。亮的眼神里有责备,有失望,有生气,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明天……”光紧紧地抿着唇,心情动荡不定。
“光?”明明敏锐地查觉,不自觉地露出了担忧。
不能再这样逃避下去,可又该怎么做呢?面对的所有人都是强敌,不可能每一局都能获胜,越是想胜就会越慌乱,越是怕输就会无法挣扎。光并不怕输,但是面对输棋他却有莫名的压迫感。
当他被阻隔在强者的高墙外时,亮已经穿越了那道高墙,向着更高处攀登而去。越是不想被他抛离,就感觉离得更远。每一次,每一次都下定决心要超越他,却总是一次次被压制在他的身后,
光紧紧地握住了拳。
三轮预选决赛,对任何一个棋士都是憧憬,同时又是难关。相隔数年好容易踩到的门票的踏板,将会在一瞬间决定之后的命运。是继续奋斗,再来闯关,还是已经越过高山,奔向新的高峰?
藤井久握着一罐冰咖啡,眺望着窗外灰色的天空。很快,又会是新的一年,对他来说,年纪越大,棋赛的难度也会越大,许多棋士攀上了顶峰,又被推倒下来,但至少他们已经看到了顶峰的风景,尝过了幸福的滋味,不像自己,好容易有机会拿到登山的门票,却还在门外战战兢兢。
进藤光,一个十九岁的少年,数度与高段棋士争锋,抢夺这惟一的门票,即使失败,仍然留下惊人的气息,对于年轻人来说,未来的岁月还很长,他们的未来将无可限量。对于自己这三四十的人而言,他们的存在预示着自己的老去,自己的时代的变迁。
不能容忍……绝对不能容忍……几十年的煎熬,为的是这一天的梦圆,怎可以被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吓得胆战心惊?
藤井久一口气将咖啡饮尽,转身看向对局室。他不会输,绝对不会输给一个r-u臭未开,棋艺未j-i,ng的小子!他奋斗了十年,每一次都跟本因坊失之交臂,上天若是公平,应该体谅他的努力以及执着,这张门票将会是他的!让一个少年夺得门票,对奋斗了十年的自己来说是多大的讽刺啊!
凭什么因为有着天赋,就可以轻易地否定别人的努力?
神是公正的,他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藤井久的嘴角边露出一丝微笑。
胜利一定是属于他的。
光端坐在棋盘前,紧紧地握住雪白的折扇。扇面上的粉红花瓣如血般ji-an洒,流动着曾经的回忆,曾经的决心。一直战战兢兢,从未想过会面对着如许的高手,不断地挑战着圣者,同时又一次次被折服。羽翼刚刚展开,便被击落于蓝天,究竟神是希望自己成为怎样的人呢?
这个世界上,终究是没有神的。
光闭上了眼睛。
忘记不了跨越千年等待的那抹白色的身影,忘记不了颤抖着仍然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他们为何能够如此坚强,如此执着,如此的充满着勇气?
佐为的棋,在自己的棋里,所以,不能输。
对现在的光来说,这是惟一的信念。
藤井久坐了下来,直视着光。那一瞬间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