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孙思邈的一场谈话最后不了了之。孙思邈心思缜密,万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想要从他口中问出什么,实在困难。这次他只不过看在李孝恭的面子上才进为我治病,既然我的病已除,他也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路上的积雪被人们扫在了花圃之下,李孝恭看望我时,走进我的殿,看见这一景象,愁容中透出惋惜之色。
我忍不住发问,他叹息着说:“本以为今年这里的雪景会有所不同,但可惜……”
我朝四周看了看:“雪景嘛,都是白茫茫一片的样子,我这里与别处又能有何分别?”
“是啊,不能有所不同了。”李孝恭落寞地笑了笑,不再说话。我就与他并肩走到亭中坐下,他望着我许久,也不曾开口说话,气氛就这么尴尬着。
我首先打破了沉默:“这一次,碧芸的病能够治好,全凭王爷相助,真不知该如何道谢才好。”
李孝恭摇头:“不要再说道谢的话,那就太见外了。芸儿,你的病能够治好,你知道我比谁都开心。”
心里头有暖暖的在流动着。这个温润的男子,有着清泉般让人舒心的笑容,有着春风般温柔的眼神,他在我整个人生中,扮演了无法替代的角色,成为我无法忽视不可磨灭的记忆。
“明日……我便要送孙思邈离京,也到了回涿郡的时候,今后我们怕是难有再见日,芸儿定要好生照顾自己。”李孝恭的话中情意拳拳,全是叮嘱。
我点点头:“我会的,王爷也是,一定要保重啊!”
“虽然你忘记了,也许有一年,我们能再一起欣赏,不一样的雪景。”李孝恭走进皑皑雪色之中,我望着那好像要与雪景融为一体的背影,直到眼泪将视线模糊。
——记得!我记得!
心中泛起浓浓的酸楚——孝恭,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那种在大雪天里,无忧无虑打雪仗的日子,早就不复存在了。
大雪初融之期,**内部发生暴乱,威胁我边境之地。西突厥突利为除去**这一心腹大患,趁机向李世民送来协议,想要借兵铲除顽固势力。朝臣经过一番商榷谈判,与突利最终达成了戡乱共识。
由李靖与尉迟敬德为主帅的兵被派往前线,这一场战争虽然最后取得了顺利,得到西突厥自愿臣服大唐天威的承诺,虏汉之争终于消除,大唐却也损兵惨重,二公主李平阳的驸马李靖也在这场战事中牺牲,虽为胜,尤也败。
为嘉恤驸马,皇帝颁旨追李靖为卫国公,将衣冠入殓按皇族礼仪入葬,并尊平阳公主为一品靖国夫人。
卫国公下葬当日,风吹得呼呼作响,冥币随风飘扬,似也在为亡者哀悼。平阳公主一身素服,举着丈夫牌位行走在送葬队列的前方,面如死灰。悲莫悲还无泪,哀莫哀心已死,挚爱的死,一夜之间夺走了她的魂魄灵气。
为痴心的平阳公主心痛,送葬人何其之多,可他们的悼亡之意哪可比她万分之一?我瞧着边上,百姓们不知内情,只在侧边指指点点,闲瞧热闹。
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影子,我惊讶地四下寻找,却只见人海攒动,熙熙攘攘。
莫非是看花了眼?
对啊,段碧芸,你醒醒吧,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现在的他,肯定在高丽过着悠闲的日子吧!
卫国公葬礼之后,李世民不知为何做出一个决定,开始密集筹划一件事——为大唐的开国功臣们立功德碑。
立碑之事一时未成,我曾见过他在案前一一记载大臣们的事迹,共有二十几人入列,但不知为何他始终没有最终定案。
一天我在园中散步,见魏征手里拿着一份文书,脚步沉重地往外走,忍不住将他喊住。
“参见淑妃娘娘!”魏征见是我,有点奇怪,行礼时语气不无冷傲。
一直景仰魏征的刚正不阿,想他是瞧不过中妃嫔的仗势压人,对他的傲慢就不往心里去:“魏大人是朝中重臣,怎可对我行此大礼,快快免礼!”
魏征见我宽待于他,脸色缓和了许多:“不知娘娘叫住魏臣,有何见教?”
“魏大人严重了。本久仰大人英名,久已想结识,只无奈大人事务繁忙,不能得见,甚为遗憾。方才见大人神色不愉,才忍不住叫住,大人可是从皇上那儿出来?”
“正是……”
“我见大人手中拿着奏折,莫非大人与皇上意见相左,皇上不肯接受大人递上的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