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先吃东西,小螃蟹。”徐达笑笑道。
“濠州现在应该不会打仗吧?”我嘴里塞了一口烧饼问道。
“琪儿,别担心,你会一直安全。”徐达看着我塞得满嘴油歪歪,眼里愈是柔和起来。
战乱随时随地,伤亡在所难免,我甚至比他更清楚当今的局势,元军暴敛凶残,义军四处突起,四处分封割地,据地称王,何为正义?武者喜欢找人比武,军事家的嗜好就是打战,那些所谓的起义者也难保没有趁乱世淌浑水者,而我?算什么?安全?最不靠谱的承诺?我凭什么?他凭什么?
嘴里的烧饼嚼得食不知味,那一刻我笑得定是狰狞无比,一如没心没肺的曾经,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流,我浑然不知,直到徐达用他的衣袖替我轻轻地拭去,他叹了口气道:“真不知道你这锦锈坊是怎么开起来的,明明就还是一个孩子。”
是的,我还是一个孩子,可是我从来都不记得我是一个孩子,从小任打任摔,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走路,依着前世的记忆开始呓呓啊啊学语,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做一个孩子,谁会护着我的童心?
我冲他吐吐舌头,灿然一笑道:“达哥哥,从我学会走路的那天开始我就不再是一个孩子,更何况我已经快十四岁。”
他的神情闪过一丝无奈,吐了一口气又道:“你从小就跟一般人家的女儿不一样,这是他说的。”
没错,是不一样,天下有几个人能摊上那样的爹娘?
今天的阳光明媚的异常,泛过窗台的琉璃瓶流动着炫亮的光彩,只不过屋内却淌着不可言状的忧伤,而这样的早晨于我而言多么珍贵,有早餐,还有哥哥,多么可遇不可求的和谐,我怎么忍心让那一层不可磨灭的忧伤出来捣乱?
正想着找个话题淡化这层气氛,竟发现阿三在店外探头探脑的,那模样甚是一只老鼠,而我猜,他正在寻找那只猫,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徐达被我这一笑弄得莫名其妙,我指着门外道:“你看那人是不是像一只老鼠?”阿三穿着灰色侧襟长衫,袖子高高撩起,头上带着一顶尖锥貌,再配上那副带着络腮胡的脸,还有眼下那副探寻的神情,真真像一只老鼠。徐达顺着我的手指望出去,嘴角动了两动,却是没笑,用手拍了拍我的头顶道:“不能笑话人家。”
我走到门口大声道:“阿三,别瞧了,温雅今天不在。”
阿三这才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一脸心有余悸地道:“琪姑娘,我可真怕了那位祖宗。”
我忙把他让进屋,他见屋内还有人,便道:“却不知道这位怎么称呼?”
我呵呵一笑,道:“他是徐达,我的哥哥。”
“徐达?那可是濠州城的少年英雄啦,果真是琪姑娘的哥哥?”阿三的额头又开始淌汗,惊叹之余颇带着疑虑地问道。
我瞥了徐达一眼,暗道,看样子这郭子兴的宣传手段还不错,竟让我的达哥哥出名了,便假装不解道:“阿三,这话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