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九月十八,纪家一早就进来了几个婆子和丫头,忙里忙外的。纪无尤看着这架势顿时就从游廊返回了自己房里。明儿就该是安国公家送大礼的日子,卢嬷嬷估计是把青若手中的人调派了不少来。无尤闲散的抽出几本书来,坐在南窗下的大炕上随便地翻着,不知怎地,一页都没有看进去。平时在一侧叽叽喳喳的以蓝,今天也被抓过去干活了。
无尤把书随意的放在炕桌上,用手支着脸,心思却忆起那日和兄长一起在伯伦楼外巧遇状元和林家三公子的事儿,当时那个侧影不知为何竟让她想起了幼时兄长的玩伴林湛卢,也许都是姓林吧。
无尤这些日子口中虽不说,但是心里前前后后的对自己以后的生活思虑了很久。对这个林三公子,说不好奇那是骗人,无尤也不过刚刚满十六,说没有孩子天,那必然是装出来的,而且哪个小女儿不是希望自己嫁一个英伟之人呢。兄长一直告诉她,这位林家三公子,文也可,武也可,风评在京城公子里是上等的。可是这个上等,是不是做给外面看的,无尤不晓得。
“无尤”
柔柔的声音换回了思绪,一抬头看见母亲淡笑的脸。
“娘亲。”
“无尤呀”袁氏在炕桌的另一侧坐了下来,“娘亲打从你回来就一直在忙你的嫁妆,今儿得了点闲,一直想着来和你唠唠。”
无尤不语,她大概能想到娘亲想说什么,只是她却不知如何回答。
“这门亲事,我是不赞同的,可是御赐却不得已不为之。”袁氏顿了下,“林家的确是大家,虽谈不上高攀,但是在为娘的心里这是委屈了你呀。”
“娘亲……”
袁氏打断了无尤的话,“大家族里规矩多,束缚多,不比咱这小门小户的,你咋样都可以。你爹是把你和为用都当成了独苗养着呢,看书、习字、弹琴、论史,却独独没有教给你这女人的生活之道。无尤,你究竟还是个女儿,以后要相夫教子,要撑起那一方小院的。这些为娘的就算没说,你也必然想到了。”
袁氏正色,隐去柔和的笑,“林家是世袭的安国公,那样的家族是咱家忘背的,那里面是怎个样子,你我皆不晓得。许你再小心,再规行矩步也会被一些莫名的事儿砸到脚下,两难不能权衡的时候,许处处都是。为娘的能陪你走的,只能是现在了。以后都要靠你自个儿去索。一个家不好把持,更何况是那一大家子的拿捏呢。”
袁氏伸手把无尤的小手握在掌心,索着女儿细腻的皮肤,“我的无尤长大了,转眼之间就从襁褓到要出嫁了,娘亲是舍不得了的,可是不论怎得不满意,怎得心有不舍,这一程还是要你自己去,娘亲的担心只能在娘的心里,永远都走不到你的身侧。注定了你要自己去面对这段是女子都必须去走的路。”
袁氏说的字字在理,却不知道无尤能听进多少,又能明白多少。
“娘亲,我晓得。只是女儿不孝,以后不能日夜常伴身侧了。”无尤起身一个侧弯就跪在了袁氏的面前,“女儿说不怕是假,女儿担心,担心本就是林家不满,这婚嫁怕是步步维艰。”
袁氏看着女儿眼睛,终于看见女儿的担忧了,这几日无尤一直默默的承受,不问、不说,一副听话懂事的样子,就是为了不让这一家子人担心。袁氏默默的抚着无尤的发髻,其实她对这个孩子将要遇见的事儿也是全然无底儿。
“女儿想过了,既然必须嫁,那还不如欢欢喜喜的接受,毕竟女儿都是要嫁人的。到时候守着一方天井过,衣食无忧就好,对吧?”无尤的眼神里有着对娘亲肯定答案的期待。
袁氏幽幽的在心中叹气,这个孩子呀……袁氏点点头,笑着拉起她。“荷包可绣好了?这礼数可不能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