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洛羽一行人很早便出发赶路了。一则他们现下处境不容乐观，不宜久留；二则山间湿气太重，晚间又颇为寒凉，让人睡不安生。

昨晚之后，洛羽同胧月之间便处于一种相对沉默，但却并不古怪的氛围。洛羽不知他的本名，也不多加询问，仍以“胧月”相称。

恢复记忆后，胧月的异色双瞳不再是澄清一片，而是代以更加柔和深沉甚至有些忧郁的光泽。他不再缠着洛羽叫“姐姐”，安静了下来，乍给人的一种感觉就是“酷”。

不过，虽然这样沉默下来的胧月给人以冷淡之感，但那清冷之气却不至于凛冽到冻伤别人，只是淡淡围绕在他左右，像薄荷一般清新自然。

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他那昼伏夜出的作息时间。而且洛羽发现，自从恢复记忆，胧月的作息时间更加规律，甚至可以说是确，确到车队众人只要看到胧月在做什么，就可以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的地步。

对于胧月格上的巨大转变，车队众人多是抱持着好奇却又小心谨慎的态度。毕竟虽然他们不再众口铄金讨伐胧月是“不祥的妖孽”，却仍旧慑于那双诡异的眸子和他莫测的武功而不敢上前询问。

胧月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自从恢复记忆便几乎没怎么和车队中的人有过交集。茕茕孑立的身影固然十分孤单，然而他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仿佛这孤单早就如同空气一般自然持久地萦绕左右。

每当这时候，洛羽都会暗自皱眉。她知道胧月不需要廉价的同情心，她也没有同情泛滥，只不过内心还是有着小小的不甘，如此出色的少年，不应该就这样一辈子行走在孤单的黑夜里。

于是，洛羽这般问道：“胧月，难道你不想有朝一日行走在阳光之下么？”

“不想，”胧月回答地分外干脆，他指了指自己的双眸，“对于这双适应了夜晚的双眼，白天的阳光太过耀眼了。”随即他看向少女紧蹙眉头的小脸，语中带刺地诘问，“怎么？你这表情是在同情我么？”

“你需要那么廉价的东西？”洛羽挑眉反问，见胧月被她一呛无语失笑地摇头，她也调皮地吐吐舌头，“所以我没有同情你。只是……”她看向那青蓝碧绿的一双眸子，“这双眼睛在日光下会更迷人，更炫目而已，”

“……你，好像真的不怕我……”胧月有些困惑。

“嘁~你又不是毛茸茸滑腻腻的大蠕虫，我为什么会怕你~~~”洛羽翻了个白眼，甩手走人。

之前他曾经认为眼前的少女之所以敢于接近他，或多或少都有同情的因素在，而那是他的自尊无法忍受的。不过比起多数人的敬而远之，她愿意靠近自己，照顾自己，所以他说了“谢谢”。可是眼前洛羽平静的目光再次说明，她真的是以平常心对待自己，没有恐惧、没有畏缩、更没有他深恶痛绝却一度挥之不去的同情。

她只是纯粹地惊叹，纯粹地欣赏。不知为何，这种坦荡而淡然的态度让他一直紧绷的心弦也松弛下来。

不过话说回来……毛茸茸滑腻腻的大蠕虫？？这个比喻真的是……很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