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掌伸出来……
“啪!”
屈鹤的手摁在越茗的背上,把他紧紧地抱在前。
越茗正式得到了屈鹤的初吻,然后脱鞋上床,顺利成章。
当然,这是越茗的痴心妄想。
天上又飞过一群雁,呈“之”字形,“人”字形,“大”字型,各种型。
秋兴正浓。
伴随着那一声响亮的巴掌声,越茗深深领悟了人生的寂寞如血。
就像是自己看见了那天上飞来飞去的鸟,摆开了架势准备一首怀秋的酸诗,这时天上掉下来一坨鸟屎,不偏不倚正好掉在脑门上,将好不容易憋出来的一点酸劲又给憋回去了。
为什么?
因为这一巴掌打在了越茗的脸上!差点把他的后槽牙给打掉咯!
越茗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捂着脸爬起来:“相公……”眼睛里汪着水,楚楚可怜。
屈鹤也知道自己的手打重了,那一只手还以刚才扇越茗的姿势,峭拔地迎在风中,进退两难,发红发烫。
“对不起……”他说。
越茗拍了拍身上的灰:“相公,我那时情之所至,不小心冒犯了你,还请你见谅。”
他坐下来,脸上平静地像一汪沉寂多年的水。
半边脸肿得馒头一样高。
“相公。”他端起茶盅,轻轻地放在嘴边吹,把里面的茶叶从这头吹到那头,又从那头吹到这头,茶叶在水底沉浮,“我有些恼了。”
说完,将那个底座嵌银的前朝青花釉下彩茶盅子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啊,败家子!
“小花雕!”越茗大喊。
小花雕飞进来,看见越茗的馒头脸和地上的碎茶盅,有些慌神:“爷,什么事?”
他从未见过越茗发过这么大的火的。
越茗的脾气一向不怒不愠,看起来像烧热的炭一样,过去一点都不烫手,难得炸毛。
这个屈相公能把他撩火了,那是真厉害!
“你去管账的陈老三那去问一下,屈相公来我们这里近一个月该给他支多少银子,算好了全给他!还有上次我说要扣下来的二百三十两银子也要算进去,别让人说我们小气!”
小花雕:“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越茗拉开嘴巴一笑,笑得眼圈发红:“我们这里供不起屈鹤先生,饕餮楼上个月亏了四千多两银子,现在使的都是内囊,屈相公一年一千二百多两的薪水,说起来也算大开销,以后的猪咱们直接上屈相公他们家买,也是顺便照顾一下他家的生意,现在世道艰难,能省一笔是一笔,也算是守得祖宗基业。”越说,声音越低到尘埃中。
小花雕立刻就明白了,他主子这是赶屈鹤走呢!
屈鹤定定地看着越茗。
他越看他,越茗笑得越灿烂,嘴巴咧得越开。
眼圈越红。
“少东家,不要哭。”屈鹤抬起袖子,在越茗的眼角拭了一下,“我无心伤你。”
说完,站起身来,颀长的影子在越茗的身上拉长,高高低低,斑驳得像破碎的墙。
越茗心下一惊。
只那一句“不要哭”,倒像是隔了几世传进自己的耳朵里,飘渺空灵如同天籁。
他想起以前脸上划伤时,屈鹤放在他桌子上的创伤药,还有那一夜迷醉躺在他的床上撒酒疯,以致手里那把从来也不伤人的杀猪刀,都砌成了两个大字——善良!
本如此,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对谁都很上心。
这样的本,大多迟钝,最不知道自己的心。
越茗伸手扯住了屈鹤的衣角,没抓住。轻软的白纱从他的手心滑过,拢紧手指的时候,又像水一样流了出去。
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自己陷进去了。
那泥沼又一次朝他张开了怀抱,将他完完全全地裹进去了,沉沦,陷落,沉睡,长眠不醒。
他笑了,媚得像只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