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轼《江城子-记梦》
从日头高照等到落日西斜,从明月半悬再等到旭日东升……太阳和月亮倒了好几班,子由那却再无反应。
我再三问秋香,他真的看了么?他真的愣了愣又笑了笑么?她被我问的烦了,“真的呀,小姐。不信你自己去问。”
快到私塾放学的时候,我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在瑞草桥等了半天,都没看到子由,随手抓了个人问他走了没,谁料那人一脸诧异的告诉我子由好几日没来私塾了。
乘机翘课?
我又问苏家在什么地方,那人指着远处说,顺着山涧逆流而上,翻过小山坡就到镇上了,苏宅在纱彀巷。
看看好像不远,我决定勇闯虎。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遡洄从之,道阻且长。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一首蒹葭没背完,我就傻眼了,山涧有分流!是走左边还是右边?两股水流差不多大,看不出哪个是主流哪个是分流。
我很没创意的想男左女右,我走右边的。
溯回从之,道阻且跻。山坡看似不陡,翻过去还着实费了番力气。可山背还是一片旷野。
难道该走左边?我欲哭无泪,不死心的又走了一里路,还是没发现人家。原路折回,肚子不争气的饿了,气温也降了下来。天色越发变黑沉,我本来就辨不清方位,这太阳一落山,更是一头雾水,没有油灯,我在山路上着急而害怕的走着。
“看见蟑螂,我不怕不怕啦,我神经比较大,不怕不怕不怕啦……”我唱着歌给自己壮胆,可没过一会,唱歌的力气也没了,我很没出息的坐在石头上哭了。
我一向胆大,喜欢独自背着行囊去旅游,也迷过路,可从未这么害怕过,最多打110报警,gp定位,没什么大不了。可是这是在没有手机、没有110、没有gp的宋朝!
给个馒头也好啊,有了力气,就算有野兽出没,我也有力气逃啊。野兽?!我一想更害怕了,哭得也越发大声。哭累了,蜷缩起来抽泣。
突然听到簌簌的声响,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纠结着是逃,还是不逃。
一盏灯提了起来,照亮了来人一脸惊喜的笑意。
我一愣,随即哭着扑上去,“苏公子。”
他一动不动地任我抱着,轻快地说:“我听着哭声过来,走到半路哭声却没了,你要哭便一直哭。哭了一半,还当闹鬼呢。”
我破涕而笑,“你怎么会来找我?”
“先生说你逃婚了,大家都在找你。”
“我不是逃婚。”
“那你为何跑到这短松冈来?”
“我是想……我是想……我干吗告诉你?”
“不说,那我走了,你继续想吧。”
“哎,别走啊。”我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苏公子,你身上有吃的么?”
他仰头大笑,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扔给我,“吃完赶紧回家。”
我撕开裹纸,大口吃起来,含着满嘴的桂花糕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只是顺路到我以前逃婚的地方转转。”他轻描淡写地回答。
桂花糕呛在嗓子口,我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大名鼎鼎的苏东坡居然逃过婚?!
“讲那讲那。”我讨好的扯扯他的衣袖。
“事关别家姑娘的声誉,怎能乱说。”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你不说,我便真逃婚啦。”我威胁道。
“可别忘了,是我先拒婚的。”他冷冷地说。
“为什么要拒?”虽然我不想嫁给他,可是被别人拒婚,很没面子也。
他将油灯提到脸前,静静地凝视我,“你当真不知道?”
我无辜的摇摇头。
“因为子由。”他淡淡地说,别过头去。
我闻言,心头泛开复杂的滋味,“那他为何还要劝你娶我?”
“唤鱼池前,众人都听见了,倘若不结,难免落人话柄,我倒是无谓,子由是怕毁了你的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