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秀芬趴在堂屋冰冷的地面,双眼血红地盯着不时有冷风窜进屋子的半敞大门,脑子里一团混乱,一种想用死来解脱的念头一点一点占据情感的上风。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爬起来,表情麻木地拖着步子穿过堂屋后的厨房间,来到别墅后面院子里,推开沿着院墙搭建,平时用来堆放杂物的平房,眼光直勾勾地盯上房间角落里的一瓶瓶一包包农药。
她走过去,蹲下身体,手指在农药上划来划去,最后她选中了一瓶剧毒的杀虫剂“乐果”。眼神呆滞了会,胡秀芬毅然拿起那瓶“乐果”,拧开盖子,放到嘴唇边,正要往口里倒下去,眼光忽然瞥见用白色塑料袋紧紧裹住的“毒鼠强”,今天赶集刚买回家,准备拌好了药老鼠的鼠药。
血红的双眼死死盯住“毒鼠强”,一个突兀恶劣的念头从她的脑子里陡然生出,胡秀芬果断放下手中的“乐果”农药,颤抖地拿起“毒鼠强”。卖鼠药的摊贩说了,这药太毒,一定要放好,不能让孩子拿到,不然会出事的。人一吃下去,就会死,送到医院都来不及救的。
人吃下去就会死吗?
胡秀芬死寂的眼睛里浮出恶毒的笑意,原本颤抖的双手在抓到“毒鼠强”的一瞬,停止了颤抖。她死也要拖个垫背的!
想到这,她抖了下,眼神心虚地左右看看,赶紧把裹在塑料袋里的“毒鼠强”塞进口袋里,手不时隔着裤袋,到实物了,心口猛烈的跳动“砰砰”的,一声比一声响。
蹑手蹑脚地走到大门口,胡秀芬探头,左右看看,夕阳西下,村子外面空荡荡的,在家的不是做晚饭,就是去地里干活了。她瞥了眼从马路上三三俩俩回家的孩子,轻轻关上大门,裤袋里凸起的那一块,嘴角的笑容诡异而恐怖,她看看挂在中堂画旁边的挂钟,打开从别墅后院的小门,从小道悄悄穿过马路,鬼鬼祟祟地掩到安玉家大门口。
从虚掩的大门口探头,故作镇定地喊了几声,没人回应,胡秀芬掉头观察下周围,见没人,她急忙熟门熟路地奔进厨房间,掠过放在灶上洗干净的青菜萝卜,直接打开盖在厨房里用来蓄水的水缸盖子,掏出裤袋里的“毒鼠强”,全部倒进水缸,溶于水中。
做完一切,胡秀芬听到外面院子里传来一阵说话声,是安心放学回家了,心里不由一阵害怕,手一抖,“毒鼠强”的包装袋掉落在,有一个不小心掉在水缸和墙体的缝隙里,胡秀芬弯腰抓了几次都没抓到,眼瞅着安心和安玉要进厨房了,她咬咬牙,盯着包装袋看一秒,弯腰离开厨房,从安家的后门绕回家,拿起“乐果”农药,拿杯子稀释好几倍,一口喝下,躺在地上,等着安保国回家送她去医院里抢救……
安心回到家,看到院子里洗干净的青菜和萝卜,郁结了一天的心顿时疏朗不少。忙进屋放下手,脱掉外套,撩起袖子,走进厨房,打开锅盖,看看灶上淘好的米,洗好的青菜萝卜,脑子里想着晚上吃些什么?
脑子想着,走到水缸边,拿起放在盖子上的水瓢,打开缸盖,正要往里面舀水,身后传来一声唤声;“姐,你回来了。我有事跟你说。”安心手一顿,眼中划过一丝疑惑,忙放下水瓢,转身跟着安玉进了她的房间。
“这钱真是二伯伯给的?”安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她家抠门到恨不得家里吃的菜和米都到她家里来拿的二伯伯竟然愿意帮她家还债。
狂喜过后,她心里忽然又觉得空落落的,一直以来背负在肩头的债务没了,她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呢?要她真的依了两个妹妹的主意,上高中,考大学,安心默然垂眸。
她不能这么做,也不可以这么做!
“姐,这钱放在家里不安全,趁吃晚饭人都在家,你快点去把债还了,把欠条拿回来。”安玉微笑催促。
安心犹豫:“二伯伯他——”他不会反悔?
“不会。”安玉轻笑,“我们毕竟是他侄女。不过姐,你别忘了把欠条拿回来。”
“不会忘的。范叔叔他是好人。”安心点头,为借钱给她们家渡过难关的范叔辩解。
安玉一听“范叔叔”三字,面上的笑容凝滞,心里惊涛骇浪翻腾而起。“范叔叔”,要是她没记错,范家大儿子是个傻子,而她大姐以前曾经嫁给那傻子,后来因为她的事,被她婆婆赶出范家,最后出车祸,被汽车活活拖了好几里地,才咽气。
“姐,我陪你一块去吧。”她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情绪,唇瓣轻勾,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