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润钰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才刚刚回到院里上夜班。连着几天的舆论压力,院里发生了规模极大的人事调动,他看在眼里,最终什么也没说。
年少的时候,他是学生,是少年,以为父母过分的期望,老师加倍的要求就是最难捱的东西,日日在题海中挣扎,不断地做着重复的事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曾经十分厌恶年少的头衔,因为它的存在,使他难以走进谢润琢心里,像一个可有可无的笑话,终日上演着无趣的戏码。而现在,他却又开始厌烦成年人的生活,那些瞬息间就能改变的人心,远比学校里的排名竞争更残酷。
唯有爱着谢润琢这件事,成为了他枯燥生活里为数不多的乐趣。
陈曼打来电话时,他正泡好了咖啡打算回去继续值班,医院大厅里的电视机正无声地播放着米穗案子的后续。
即使听不见声音,他也能感受到群众的慷慨激昂,主持人秉持着职业道德没有发表个人看法,但单就她的表情来看,也能知道她是站在哪一方的。
谢润钰把手机跟衣服外套一起锁在了柜子里,于是等和他一起值班的护士找他借手机,他再去更衣室找时,手机上已经多出了六个来自陈曼的电话。
没有意外,陈曼不会一口气给他打这么多电话,往往是一个打不通,陈曼就会留短信,等着对方回过来。现如今她一下子打了六个,只能是因为出了非常紧急的情况。
谢润钰摁住不断跳动的眼角,把手心里的冷汗抹掉,摁下了回拨。
他从来没觉得电话的播出音可以这么漫长。
“润钰。”陈曼的声音挺上去很是疲惫,她揉着眉心,撑着膝盖站起来。“没打扰你吧,在上班?”
“没关系,妈,怎么打这么多电话,出了什么事?”谢润钰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像是等待着什么。
陈曼沉默许久,因为长时间蹲着不动而开始发麻的小腿让她皱起了眉。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将手机换了只手拿着,另一只手去摁小腿内侧。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通知你,你哥的手术结束了,具体效果要看以后的恢复情况。”陈曼顿了顿,“可能短期内回不去,你有时间就回家看看你爸。”
“好。”谢润钰松了口气,“那我挂了,妈您早点睡。”
“行,你也是。”
手机屏幕渐渐暗了下去,陈曼甩了甩胳膊,回到病房里。麻醉时间还没过,谢润琢仍是昏睡着的,呼吸很轻,如果不是一旁的机器没有任何异常,陈曼几乎以为他呼吸停止了。
在刚刚的手术里,中途突发意外,差点没把陈曼吓得当场昏厥。她没法做任何事,只能在手术室外安静地等,因为太过恐惧而给谢润钰打了电话,谢润钰一直没接,她只好放弃,直到谢润琢的危机解除了,她的神经都是紧绷的。
可以说是堪堪救回了命,只差一点点,她就要见不到谢润琢了。因为心有余悸,她甚至不敢把这件事告诉谢润钰,只能在电话里一语带过。
她隐隐有种直觉,好像谢润琢和谢润钰间有些什么,谢润钰对谢润琢的在乎程度,分明远远超过了对兄长的。
她摁着眉心,缓缓呼出一口气。
第13章 第十三章
转眼就到了年底,谢润钰本来调了休要在元旦前回家,结果不偏不巧撞上组里别的实习生家里出事要赶着回去,不得已换了班,又得继续尽职尽责地在医院待个几天。
似乎离新的一年越近,来医院的人就越多,除掉那些前来例行身体检查的,光是感冒发烧的就有不少,四处可见撑着吊瓶站着打瞌睡的人,再加上雪天道路s-hi滑,交通事故发生的频率也提高了不少,忙了一天下来,谢润钰只觉得自己腰都快断了。
他只想着马上回宿舍睡一觉,不然晚上的大夜他真的不保证自己可以爬得起来。
谢润钰闭着眼把外套换上,摸索出手机随手往兜里一塞,艰难地睁开已经快要黏到一起的眼皮,有气无力地和欧阳华道了别,挤进了电梯里。
大厅里聒噪的人声硬是把他的睡意赶走了一半,谢润钰一边抻着胳膊打哈欠一边往外走,走到大门口时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停了下来,转过身。
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将他和谢润琢连在了一起,让他们有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心灵相通。
谢润钰回头的时候,谢润琢刚好抬起头来,他们相顾一笑,在对方的身上都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几个月没见,谢润琢摘掉了眼镜,原本及肩的头发剪短了不少,微微弯起唇角笑的样子和谢润钰有七八分相似,却没有他的凌冽,反而多了点温和。
谢润钰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傻愣愣地在门口站立了快一分钟的时间,反应过来后连忙快步跑过去,一下子就抱住了谢润琢。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手机没电了,所以没有打电话通知你。”谢润琢抓住他的手,“下班了?”
“嗯,准备回宿舍睡一觉来着。”谢润钰倏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班调得真不是时候。“我要到一月中旬才能有假期。”
“我也很久没去苦柠看看了,徐璇说换了新格局,叫我回去适应适应,可能也是到一月中旬才能闲下来。”谢润琢将他冻得冰凉的手指藏到自己的手心里,“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