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小诗有关的事,钟芹一直很认真。筱冬提起往事,她听得格外仔细。
“……而且我还见过小诗的母亲,至今还记得她的样子,很美,在小诗身上可以看到她的影子。小诗的妈妈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同时也是一个古灵怪的人,活像神话里的仙女,恶作剧是她的拿手好戏,防不胜防,令人又爱又恨。她不许我们叫她阿姨,要喊她棠姐姐,就像刚才小诗不许我叫他妹妹一样。我们喜欢听她讲故事,童话故事、神鬼故事、历史故事,她都讲得有声有色。她常常支开管家保姆,叫我们带她和小诗一起去外面走动。
和小诗一样,她也不能跑,身体更加糟糕,行走不方便,一直坐着轮椅,却倔强得像个小孩。还记得她的愿望是环球旅行……我们相处只有一年,她走之前的那几天,却行动自如,抱着小诗,带我们去了很多地方,也到过乡下。
那天下午,我永远无法忘记。像平时那样,她躺在摇椅里,抱着小诗一起睡午觉,我、阿胜还有罗杰过去听她讲故事。她睡得很安祥,依然还记得当时是我上前去叫唤她,久推她不醒,然后管家婆婆过来……
之后,小诗的爸爸回来,悲痛欲绝,那种悲伤是我从未在任何人身上看见过的。他曾自寻短见,被管家及时发现后百般阻挠。我曾想,如果不是还有小诗需要他照顾,他可能已经随棠姐姐走了。然后,小诗随他爸爸去了国外,十年不归。”
这段往事稍稍偏长,筱冬双目含泪,沉浸在记忆之中,忘却了口干舌燥。两人沉默了许久,一种淡淡的忧伤在石阶上来回徘徊着,像空气一般侵扰钟芹的心魂,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山下大宅那两间挂着老式铜锁的房门,隐隐约约有什么物事在召唤她。
钟芹摇摇头,恢复清醒,打破沉默,“小诗只跟我讲他在国外的事情。”
筱冬回话,“我一直以为他不会回来,或者还得再等几年。”
钟芹充满疑惑地看了筱冬一眼。
“他选择这个时候回来,肯定是有原因的。我想跟小诗叙叙旧,不过在那之前,我也有些话想问你。”
钟芹不作声,似是预料到会有一出。
“小诗是个男孩子,我想问,你和小诗是什么关系?”
“朋友。”钟芹十分爽快地答复,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以前在一起回忆小时候的事,罗杰对我提过小诗在国外成长的遭遇。他说会一直把小诗当表弟,除非小诗他自己——”筱冬止住不讲,顿了一顿,转移话题,“那么,你当小诗是什么?”
钟芹有些不高兴了,“好朋友!”
筱冬再问:“你和小诗在一起,有没有想过以后会怎样?”
“你这话题未免扯得太远了吧!”
筱冬没有接话。
“不错,小诗生来就和别人不一样。和小诗做朋友会遇到什么,我管不着,也不在乎别人议论。”钟芹斩钉截铁道:“我只知道,小诗是我唯一的朋友,是我最在乎的人,我们现在是朋友,以后也是朋友,永远不会变。”
“‘朋友’,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呵呵,毕竟还小……”
“你拐弯抹角,到底想说什么?”
“不要着急,给你讲下我自己的故事。”筱冬再次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我父母在很我小的时候离异,留下这栋大楼给我和年迈的姥姥。十一岁那年,我遇到在外流浪的阿胜,带他回家,照顾他。他比我小三岁,叫我姐姐,一叫就是十二年。初三那年,姥姥丢下我和阿胜走了。从此后,我和阿胜相依为命,但是我情不自禁地——”
筱冬情绪激动,“初见那天,我本就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爱上这个叫我姐姐的小男孩。可我们是姐弟啊,就算没有血缘之亲,在一起这么久,和那些有着血缘关系的姐弟有什么区别?
结果怎么样?阿胜知道我的心思后,不知如何面对,开始有意避开我。和他在一起,我也无法像小时候那样轻松。两人吃住在一起,却常常几天没有话说,像陌生人。做了十二年的姐弟,却变成了陌生人。虽然前些日子,我跟他表明这辈子只做姐弟,却还是很尴尬。”
“他放不开,我放不下,又能怎样?我后悔,是后悔不该收留阿胜么?还是后悔自己不该对他动情?……这就是感情啊,会情不自禁的,你明白么?”
钟芹有些不着头脑,一脸迷惑,呐呐地说道:“这是你和关胜之间的问题,跟我和小诗有什么关系?”
“或许,是我言之过早。呵呵,我是到高三那年才发现自己不对劲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反正小诗是我好朋友、好姐妹,也可以说是好兄弟,就是这样。”
筱冬淡笑道:“小诗的身体情况,我多少知道一些。他以后到底是男生,还是女孩呢?这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
筱冬这一说,钟芹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却说不出所以然。
“我猜,你大概一直不把自己当女生,或是不把小诗当男生,对吧?”
钟芹个好强,在遇见小诗之前,处处表现得像个男生。现今,依然没有太大的改变,在小诗面前,甚至更像个大大咧咧的男生,两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是又怎样?”钟芹反问道:“是男是女,真得有那么重要吗?”与筱冬谈话,总感觉被她牵着鼻子,令钟芹不爽。这声反问,多半是为了争那颜面,底气不足。
筱冬一眼看破钟芹的心思,“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