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殊站在旁边没说话,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王府里再没约束,能让小世子在外头过夜,已经是莫大的逾矩,裕王很快就要回府,冯保自然也要带着朱翊钧赶紧回去,于是朱小猪很快就被喊醒,跟着冯保坐了马车回去,没能饱饱地睡个懒觉。
元殊目送着马车离去的背影,道:“能把天子皇孙当儿子似地来带,你也算独一份了。”
赵肃本还有些懒惫,被他这一说,心头激灵,却有些警醒了。
现在裕王不受重视倒也罢了,有朝一日被立为储君,朱翊钧是唯一的嗣子,地位自然跟着水涨船高,到时候就不可能像现在这般散漫自由了,他身上有着几百年后的灵魂,又跟朱翊钧相处久了,难免把他当寻常小孩来看待,殊不知落在旁人眼里,随手一抓,就是轻慢无礼的把柄。
元殊见他脸色陡变,也猜到七八分,便安慰道:“你也不用想太多,现在裕王对你青眼有加,你虽然还没有世子师傅之名,可已经得了裕王府上下的默认,包括小世子,这对你未来的仕途,是很重要的一笔。”
自从他们在京城相聚,还从来没有认真筹划过未来,眼看殿试就要放榜,元殊也即将外放,两人前途未卜,忧喜难辨,正是坐下来细说的时候。
赵肃揉揉眉心:“多谢小师兄提醒,我最近确实……有些忘形了。”
元殊撇嘴:“就你这个年纪来说,已经够谨慎小心了,我也只不过是旁观者清,才能逮着这个机会说你两句。”
赵肃见他这副表情,便笑了起来:“你绷了好几天的脸,镇日早出晚归的,终于肯放松些了?”
元殊横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要外放了,这一去不知几年,你放榜之后,如果能入选庶吉士,那便能留京,如果不能,咱俩天南地北,我也照应不了你……所以这几日,我去找了些相熟的同僚,让他们多帮忙照应些,你得罪了严党,他们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的,就算最后能留京,幺蛾子也少不了。只有一点你须记得,你自己再谨慎,却防不了别人拿你的身边的人作文章,除去先前的赵榕不说,赵暖,陈洙,我,甚至是小世子,我们这些人,都是对方可以用来拿捏你的弱点。”
赵肃一愣,万没想到这人看似没心没肺,却在无声无息中为他想了这么多。
一想到他说的这些顾虑,句句在理,不由点头道:“我会小心的。”
元殊微微一哼:“老师让我多照顾你,可别还没等我回京里来,你就被人暗算得挂冠离去。”
赵肃知他外冷内热,说话最是言不由衷,便笑道:“那还不容易,到时候我去投靠你了便是,要是你已经娶妻生子,那正好给你儿子当个老师,怎么说我也是教过小世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