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月色下,几间黝黑的房舍耸立在前面,这是皇室陵园的一个角落,那几间房舍是摆放灵位供人祭祀的前殿,因多年无人祭奠,已经年久失修。
高崇德、高翠翘父女穿着黑色的夜行衣,绕过前殿,奔后面的墓地而去。在两座紧邻的墓碑之前,高崇德站定,拿出引火之物点燃火把。
“爹,小心被陵园中巡逻的士兵发现。”高翠翘想要阻止父亲。
高崇德摆摆手,说:“不必担心,我已经勘察过,这里许久没有人来,守园的兵丁从不到这里巡逻。”
借着火把的光芒,翠翘看到墓碑上写着“慧亲王长女安金媛郡主之墓”。
“这里埋着的是你的姐姐。今天是她的忌日,你拜一拜她。”高崇德说。
高翠翘跪倒在地,朝着墓碑磕了三个头。她立起身,侧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墓碑,上面写着“慧亲王次女安煜媛郡主之墓”。煜媛——看到这两个字时,高翠翘忽然打了个冷颤,这个名字她似乎在哪里听过,分外熟悉,却又让她感到莫名地不安。翠翘指着墓碑问:“爹爹,这座坟里埋的是谁?是我的另外一个姐姐吗?”
“不,如果不是参天护佑,那里躺着的就会是你。”
“我?”高翠翘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难怪“煜媛”这个名字如此熟悉,这就是她在两岁之前的名字,“现在埋在里面的是谁?”
“我也不清楚。刺杀郡主事件发生时,我在征讨康国的前线,并不知道其中的细节。总之这个小女孩被误认为你,遭到刺客的杀害。”
“到底是什么人要杀我和姐姐?”
“刺客是一个留守京城的羽林军士兵,刺杀成功后,他就自杀了。”
“他和我有什么冤仇,非要杀了我?”
“那一年你姐姐五岁,你只有两岁,两个小女孩会和谁结仇。那个士兵肯定是受人指使去刺杀你们的。”
“什么人指使的他?”从高翠翘的声音中可以听出恐惧。
“刺客得手后当场自杀,本没有审问他的机会,幕后主使也没能浮出水面。不过,事后大理寺进行了调查,发现刺客行刺前和勇亲王府的幕僚有过密切接触。而且如果两位郡主死了,勇亲王也是最大的受益者。当今圣上没有子嗣,她的继承人只能是她的妹妹,你的母亲慧亲王年长于勇亲王,并且已经有了两个女儿,而当时勇亲王尚无子女,圣上选择慧亲王做继承人的可能很大。而杀死慧亲王的女儿,至少在有无子嗣这一点上,慧亲王和勇亲王就是平手了。”
“那勇亲王直接杀死我母亲不是对她更有利吗?”
“杀害郡主已然朝野震动,如果谋害亲王,难免或引发众怒,要求彻查凶手,主谋暴露的危险更大。即便你母亲去世,圣上也有可能把你和金媛过继到她的名下,加封你们为公主,这样圣上就有了继承人,王位就不能落到勇亲王头上了。而且,除掉你母亲不一定非要杀掉她,就在金媛郡主被杀之后的一个月,慧亲王府的总管花露告发你母亲谋反,你母亲就被圣上一直囚禁到今天。”
“花露告发我母亲也是受勇亲王指使吗?”
“有这种可能,但并没有证据。”
“爹,现在圣上病重,勇亲王肯定要从边疆返回,争夺王位。她一旦得手,会不会对我娘下毒手?”
“如果勇亲王继位,她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母亲。我当年弃官而走,并不是担心胡越的诬陷。你母亲案发之时,我还在从康国前线回国的途中,本没有时间和你母亲接触,更不要说参与谋反,我相信圣上能够明察秋毫。这些年我隐姓埋名带着你隐藏在民间,是因为你母亲派人,把侥幸存活下来的你送到我的军帐中,嘱咐我保护你的安全。只有让勇亲王认为你已经死了,她才会罢手,不再追杀你。眼下这种局面,我必须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勇亲王回京。”
“爹,你要怎么做?”
“不必担心,爹自有办法。”高崇德拍了拍翠翘的肩膀,说,“翘儿,你也给墓中这不知名的女孩磕个头吧,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呀。”
高翠翘规规矩矩跪好,像拜自己的姐姐一样,磕了三个头。
高崇德朝金媛郡主的墓碑躬身一礼,说:“郡主殿下,我答应过你母亲为你报仇,请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把凶手绳之以法。”说完,他熄灭火把,拉起高翠翘说:“翘儿,我带你去看望你的母亲。”
南苑之外,一座小山之上,高崇德重新点起火把,和女儿站立在山头。
“爹,这样就能见到母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