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过年节，冰冷的空气里也开始慢慢渗透出春天的味道。

遥远的寺庙里传出亘古的钟声，浑厚而带着磁的撞击声在清晨稀薄的雾气里缓缓地流淌。

天色微白，东阳侯府的偏门处，负责采买的小棍子和路大娘打着哈欠睡眼朦胧地走了出来。

“大娘，今日里贾姑姑那里是不是又要熬那个大枣母**汤啊？大娘帮小的说几句话，也给小的留一口？”小棍子推着采买的滚车，嬉皮笑脸地缠上一旁专门给主子们购买金贵食材的路大娘，一边瘪着嘴哀求，一边用沾着早晨馒头皮儿的手拉扯着对方的衣袖。

“呸！什么大枣母**汤，那是御法秘制的阿胶红枣乌**大补汤！金贵的很，专门给夫人小姐们喝的呐。去去去，你个小瘪猴儿天天就管不住一张嘴，拉拉扯扯得像什么话，快放手！”路大娘壮的胳臂一挥，小棍子就后退了几步。她吐沫横飞地数落着小棍子，心里却也痒痒的：那个乌**汤的味道真的是美啊，昨儿只是偷喝了一点，浑身跟热汤泡过似的哪儿都舒坦了，今儿个要跟贾婆子讲讲，也弄一碗回去给媳妇喝。媳妇怀孕都五个月了，正要补呢。

心里合计着，路大娘不禁喜形于色，她瞥眼瞅见了一旁灰头土脸的小棍子，母一发，随口说道：“你跟着我好好干，大娘给你讨条清蒸黄花鱼尾巴来，够味儿，又下饭，不比那女的喝的滋补汤强？”

“哎、哎、好咧，小的一定好好伺候您大娘，您可要说话算话啊。嘿嘿。”小棍子一闻此话，眼神大亮，连忙跑过去把路大娘手里提的篮子布搭一股脑儿甩在了自己的滚车上。距离午膳时辰还远着呢，如果路大娘又反悔了怎么办，不行，现在就开始献殷勤着才对。

打定主意，小棍子一下子找到了目标，生龙活虎地推着滚车一路小跑，累得路大娘直喘气。二人走走停停，背影渐渐消失在转角的薄雾中

东阳侯府内，

大小主子们大都还沉浸在睡梦之中，偶尔有习惯早起的，也刚刚开始洗漱而已。

不过府里一个不起眼儿的小院落里跪得瑟瑟发抖的纤弱女子已经起塌很久了，或者说，她本就没有睡。

膝盖已经麻木了，不知道是冻得还是跪得太久的过。那纤弱女子紧咬着乌青的下唇，眼神晦暗，内心的起伏和外面的冰天寒地相比，不知道哪个更硬，更冷。

昨夜娘又发病了，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狂笑不止。她劝了几句，就被罚跪在这冷清清的院落中。夜半三更的，怎么会有人来救她呢？清瘦的面庞露出一丝落寞：其实她也很想有个温暖的怀抱啊。可是娘说，她的命是贱的，想得到什么就必须要花心思从别人那里抢来，她不愿意，就会挨打、挨骂，十几年来，这容貌越来越美，娘也越来越癫狂了。

轻吸一口凉气，淡淡的薄雾在鼻翼附近形成，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