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家子吃起饭来细嚼慢咽,吃个饭足足半个时辰,饭后丫鬟们端来甜品。
太妃漱了漱口,手绢轻逝嘴角上残汁,挑眉敛目着沉默不语的染夜,习惯唠叨几句:“染夜,你也老大不小了,别一天到晚无所事事,你父亲跟我商量过,过了今日就让礼部侍郎引荐你某个官位。”
染夜一向不喜欢被拘束,更不喜欢跟官场打交道,听了太妃这话,眉宇紧锁,漱了漱口,起身道:“我吃饱了。”似有似无的瞥了眼秦凤舞,声音依旧是那样冷淡。
还未等太妃开口斥骂,他便迈开步伐往屋外款款走去。
“唉,都怨我平时什么事儿都顺着他,现在长大了,也管不动他。”太妃深深望着染夜离去身影,这饭也没心思吃下去,便让傲嬷嬷撤了桌上甜品。
染夜并非是太妃亲子,而是出自妾房所生庶子,因他娘难产而死,便由太妃一把屎一把尿带大,对他可算是仁至义尽。谁知越大越没出息,成天只知吃喝玩乐,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块,因此王爷对这个儿子算是死了心,平时也不大爱管他那些琐事。
虽不是她亲生的,但十几年感情能假得了吗?是猫是狗养了一段时间都会有感情,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费尽苦心想让染夜在官场上能出人头地,可每回提起这事,就跟她变起脸来。
屋内格外寂静,静得连呼吸都能依稀听清。
“世子。”只听屋外下人行礼的声音。
世子傲一袭金丝锦袍,外披着一件羽绒斗篷,肤质白皙如玉,五官英俊却不失柔美,墨发以宝紫玉冠束起,迈步走进屋子,抖了抖斗篷上残留的雪,卸下斗篷递给随从,清澈眼眸透着深深寒意,目光略过秦凤舞,走前两步眺望斜躺在软炕上眼眸紧闭的太妃,挑眉不由关切道:“母亲为何愁眉不展?”
坐在一旁的冷凝憋着嘴,不悦道:“还不是二哥把母亲给气得连饭都吃不下。”
秦凤舞只得静静坐在一旁饮茶,不好嘴说什么。
太妃缓缓睁开疲惫眼眸,眼底淡淡扫了眼傲,她脸上珠网般的皱纹更深了,两道眉毛拧成的疙瘩锁到一块儿了,稍声道:“都习惯了,不碍事。”
傲眼底透着深深不屑,紧紧抿着薄唇,“是吗?”声音夹杂着不悦。
“对了,你不是跟王爷同去皇赴宴,怎不见王爷人呢?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太妃目光环视着周围,却未曾发现王爷踪迹,这才急着询问道。
“父亲不甚酒力喝高了,皇叔就让父亲且在皇小住一宿,便自个回来,母亲不必担忧。”傲解释道,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边上沉默不语的秦凤舞身上,眉宇间夹杂着质疑,她就是父亲口中错嫁的新娘子?
秦凤舞无意间接触到那双漆黑的眼眸,心一慌,只觉得他眼神透着深深寒意,令人悚然,匆匆垂下眼帘,不敢直视着他。
傲感薄唇轻启,没说几句话就出了屋。
大年初二,傲嬷嬷说是王府规矩多,身边要多个懂事理的人,差了一名丫鬟秋蝉到她身边,这丫鬟看似越有二十出头,容貌不算俊秀,但子倒是温顺守礼,是个小心谨慎的丫鬟,顺理成章留在她左右使唤。
太妃逢年过节都会去寺庙添香油,祭拜,可这身子大不如从前,外头风大,郡主说什么也不让太妃出去,怕她感染风寒。薛氏又嫌寺庙檀香味儿重,差下人去又说是没诚意,一时半会也没找到合适的人,便让秦凤舞待她去寺庙祈福。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
后院那一片密密麻麻的梅花树下,染夜慵懒的斜躺在凤榻上,身上披着白皙的毛毯,冰冷的寒风轻轻吹拂过他额边丝发,粉嫩的梅花随风飘落在他身上,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狡长丹凤眼紧闭着,眉宇间却深深凝起,感薄唇紧紧抿着,看似睡得很不踏实。
秦凤舞想自个一人去寺庙拜佛,趁此机会一个人冷静一下,发生太多巧合,让她一时半会松不过气来。
回廊上灯笼烘照下,一抹倩影被拉得长长,她手挽着篮子,放着祭拜神明的祭品,这千金大小姐身子每走几步就有些疲乏,哪里像她之前那硬朗的身子,跑他个八百米都不成问题。
停顿下脚步,稍稍喘了口气,视线不经意间飘落在不远处被那片梅花遮隐住的背影,微微挑眉,略略沉思,走上前,只见染夜静静躺在凤榻上沉睡着。
偶尔细微的动作,让人呼吸一紧。
披在他身上的毛毯在翻身下滑落在地上,一股冷到令人汗毛直竖的风儿吹拂而来,男子此时眉心深深邹起,不自觉环抱住双臂,秦凤舞拾起落在地上毛毯,动作很轻盖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