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们是绿化协会的鲜花义工,前来收集常见花。”
我将自行车跟野餐篮放到柜台上,走到一个小花棚下,有个穿着浅红色印有简化线条鲜花图案制服的女孩坐在电脑前。她笑容和蔼看向我们,那笑脸有几秒僵住,又立刻恢复原来的表情,用甜美的声音说:“那好,请你出示鲜花义工卡。”
我小心翼翼将信封拈在手上递过去,信封有些水渍,何止信封,我整个人就一落汤**,全身上下滴滴答答地淌水。
不,还要算上我身后的那一只,两只戴着鸭舌帽的落汤**。
这个小子气死我了,他一定是故意的,拆了人家的浇花水管引发大水灾,还死拽这我不准我走跟他一起淋水。
我要跟他冷战,冷战。
“这是通行证,需要向导吗?”她将义工卡扫描完毕,输入资料后又将大花田通行证跟义工卡一同交还给我。
“不用,我来过几次。”我接过,“谢谢。”
“祝您愉快。”她看了看电脑,用鼠标点了一下后又对我说:“这是三秒前来的电子信件,米露。西耶娃小姐,你因为破坏了花田门口的公共设施,从今天算起到最晚三天后我们会将罚款单寄到你家,请你务必要接收。”
我欲哭无泪,不是我破坏的。
“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我鞠躬,又伸手拽拽身旁的他的衣角,道歉啊道歉,完全没回应。
“不,没事,东西协会都会以原价的二点五倍索赔,那祝你愉快。”
我憔悴转身,看都不看身旁这小子一眼,我决定了,为了要交罚款单,从今天开始改吃素食,类太贵了。
先买个十斤花椰菜存着,对了,他还讨厌韭菜吧,韭菜可是好东西啊,多么营养又美味,买十斤放着。大白菜小青菜菠菜西红柿葫芦瓜……让我们坚守素食主义者大旗,在罚款单还完前全部天天顿顿都吃菜吧。
要收集鲜花要先找到花匠或花徒,他们负责整个大花田的运作,大花田出去的每一朵花都要经由他们的手检查批准才能运出去。
拿到通行证后直接走到大篱笆门前,随便一推开,你就会看到一望无际的,跑个三天三夜也见不到边的花的海洋。
空气的每个因子都沾染着拥有颜色的香气,一道藤织起的松散只过膝盖的长围栏,无止境延伸隔断了石子路与泥土的界线。围栏外面,是刚刚到花期的紫薰衣草与红薰衣草,紫红相间的成熟花朵好像开到最遥远的地平线去,连地平线上的天空都被花的颜色沁透,这只是你目所能及,大花田的一小部分。
风吹过时,美得令人窒息。
他走到我身边,望得极远。我抬头看他,那一刹那的惊艳与新鲜在他眼底出现,然后是一抹浓重的色逐渐覆盖。
我皱眉,挨到他面前,伸出双手毫不迟疑地覆盖住他深色的双瞳,怎么可以用这种眼神去看喜欢的东西。
他没有躲,任由我的手轻抚住他的视线,我踮起脚,微歪着头用一种很认真又很温柔的声音说:“不可以,不可以这样看,嘘,你不准开口跟我说话,我现在正在跟你冷战,所以你不可以在我说话时开口。
喂,你听到了吧,风掠过花瓣的声音。有很多花一起盛开,阳光很暖不是么,我们正站在跑个三天三夜也见不到边的大花田里,这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不是吗?很多东西我们都不需要握到手里才算是拥有,所以不可以再用这种眼神去看任何你觉得美丽的事物,不可以知道吗?”
不可以再用这种因为极致的美丽而产生的惊艳的心态,起了掠夺之心,然后又在觉得夺不到时,那么赤|裸地起了毁灭的念头的眼神,去看这个地方。
不是所有想要的都一定非要攥在手里才是你的,这么浅显的道理,孩子,难道没人教过你吗?
我放开手,他低头看我,瞳面平静无波,只是那一抹郁也跟着被抹走了。
我笑眼弯弯,双手按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在他的脸颊边亲了一下,“乖,这才对。”
我们可以为美好的事物轻易赞叹,但一定要克制住因为美丽的东西轻易升起的贪婪**。
他被亲过的脸颊,眼神飘忽地落到别处。
我转身将手背着往前走去,“我们现在正在冷战,所以你最好不要开口跟我说话,因为我不会理你。”至少在衣服被风吹干前我是不会忘记那张罚款单的。
“呵。”他在我身后轻笑了声,也不知在高兴啥。
我继续不回头地走着,谁甩他啊,我现在跟你冷战,懂不懂。
在大花田的□上走着,感受每一朵鲜花在你身边盛开时,会有一种你也快变成一朵花的幸福感。
我凭着以往的经验找到了一位鲜花工匠,来到大花田收集鲜花的人要么就请向导,要么就只能在这片一望无垠的花田里寻找到正在照顾花田的花匠或花徒。
我更偏好后者,因为与一位花匠呆上一个钟头就可以学会几种照顾花草的技巧,这种技巧可是花钱都买不来的。
花匠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大胡子中年男人,他正蹲在花垅边,帮青菊幼苗移盆。
青菊须异常娇脆,一点都不合理的过度用力都会轻易折损。
我默默地蹲在他身边,屏着呼吸看着那株带土的青菊幼苗缓缓放入枣红色的花盆里,可能是花盆的位置偏了点,他有一秒的迟疑,我毫不犹豫伸出手按住盆沿,让花盆的位置固定。
花匠眼都没抬,用极稳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