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仲文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陆子瞻已经走了有十来天。皇上没有发现,甚至里的太监女都没有发现,大家只以为他还在药庐里闭关。
但即使不用寻踪定位的道术,陶仲文也能肯定,陆子瞻已经不在里了。他知道陆子瞻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皇困不住他,也没有哪个人可以困住他。
陶仲文闭上眼,便满脑子都是那张绝艳倾城的脸,他坐在凳上悠悠品茶的侧影,他要自己扶时微微仰起的脸庞,或是他为自己解毒时专注的神情……如果不是亲身体验,陶仲文永远不会相信,自己会为了一个男人,如此这般辗转难眠。
或许自己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沦陷,所以才一次次针对,一次次想方设法与他接触……
陶仲文觉得自己像着了魔,以往对道术或权位的执着现在都变得那么可笑,他觉得自己或许正在修成正果的边缘,无欲无求,心无旁骛;又或者正站在一个万丈深渊之侧,只消一步,便万劫不复。
他只想要他!
很想,非常想,想得咬牙切齿,想到连自己都觉得害怕!他害怕,因为潜意识里深知,那并不是自己能想的……这种矛盾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加剧,在他脑海内汹涌泛滥,来回拉扯,一点一点啃食他的心。
陶仲文从失眠,直到连醒着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第十日,他开始报病不朝……
从浑浑噩噩的梦境中惊醒,夜还很深,如水微凉,陶仲文揉了揉太阳,突然觉得房内还有其他人。
他并没有被惊吓到。这几日,他的幻觉一日比一日严重,明知道不可能,却仍能看到那个日日思念的人,正坐在自己房里,清俊的背影恍惚透着淡淡银光。
外间的窗户并未关死,晚风扬起薄纱,将那笼罩在银光中的身影渲染得若隐若现,神仙下凡般,让人分不清是幻觉抑或现实。
他轻启薄唇,音色清冷薄凉:“可怜天下凡心许,寥寥勘破一字情。”
陶仲文怔然。这是第一次,自己的幻觉竟然会与自己说话?!……但是,这分明不是陆子瞻的声音?……
“你是……”陶仲文撑起身子,想看清楚来人。
“被骗得团团转,还心心念念都是他的好……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那人笑道,转了转手中的酒杯,似乎在跟陶仲文说话,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明明都已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却偏不肯动手!自己不动手,也不许我动他,一个地泉眼而已,到底有哪里好?……罢了罢了,你也好他也好或者是我,哪个不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男子叹了口气,突然悠悠转过身来,微笑看向床上的人。
陶仲文终于看清来人的长相,猛然停住呼吸,接着倒吸一口凉气。
“陶大人,有些东西,虽然争取了也不一定是你的,但不争取,就肯定不是你的了……你有没有听过,无间鬼瞳的传说?”他一口饮尽杯中酒,对着月光,唱得潇洒而无奈,“一日相思二日愁,三日四日少白头,五日寻欢六日酒,七日八日怨成仇,九日奈何问桥头,十日情真换鬼瞳……”
……
回到长白山后,陆子瞻再一次失踪了。
泉灵公子不知道又受了什么刺激,成天泡在相思那唠唠叨叨:“嗯,这是不可能的,不要乱猜,这太奇怪了,肯定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