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太贪心,往往要等到失去,才骤然发现曾经拥有过多大的幸福。
北倚现在很幸福。太过幸福,几乎快要觉得不真实。
耳畔响起悠悠的琴声,绵延而悠长,像是担心着什么似的透露出隐隐忧虑。
寒央轻轻走到临身后,双手挽住他的脖子,笑道:“我本来想让我爹认为我已经死了的,不过,既然我的眼睛好了,我们还是回去看看吧!”
男子的琴声突然停住,临偏过头,皱着眉道:“不!”
“为什么不?”寒央看着男子有些恼火的表情,心里有些奇怪。
从她的眼睛好了开始,秦临失变成了秦临。他说自己只是找回了自己,但是临不再像梦中一样无拘无束,他有些奇怪,常常发呆,或者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北倚只当他是过于患得患失。
“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弄来,现在你是我一个人的!”秦临倔强地道。北倚可以感觉到他一直在怕着什么,但是有什么好怕的呢?
“有什么好怕的?我喜欢你啊!”寒央红了脸,声音小到听不见。
于是临就转过身来看着她,他说:“那么,反正他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你就一直留在这里,我们两在一起。”那样霸道而宠爱的语气,跟秦临失完全是两个样子。
寒央挂上一抹斜斜的笑,一副吃准了他会同意的表情:“那么,如果我要嫁给你,是不是应该先经过父母的同意?”
只一句话,林君板起的严肃面孔便迅速融化。他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北倚才发现,原来临也是会脸红的。
最终临还是跟着寒央回了北家。
穿过长长的竹林小道,秦临最后回望了一眼已经几乎看不见了的竹轩。突然就觉得像是永别。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拉了拉背着的琴。
沈宇在听到北家四小姐回来了的消息之后,简直要从台上摔了下来。他亲眼看到被毒蛇咬伤并摔下山的北倚,在“死亡”近一个月之后又重新回到了北家!?他不顾台上台下一片哗然,站起来丢下正在开演的曲子直接冲去了北府。
他到的时候,北倚正在为她的父亲跳舞。
裙摆飞扬,舒展腰肢,回眸浅笑,宛若仙子。然而更令人失魂的是为她伴奏的琴声,明艳清淡,时急时缓,仿佛是专为她这一抹笑这一扬手所弹,舞与曲相生相容,似是经过经年的推敲排练,如此让人心惊动魄的切合交融!
沈宇看得呆了,全场所有人都呆了。
一曲结束,北倚走过去问弹琴的男子:“怎么样?”
男子点着她的额头说:“别来问我!去问你爹!”俨然一脸宠爱的表情。
就像全世界就只有他俩可以安然接受这种不可思议的美。
叹为观止,让人妒忌。
北老爷好半天才回过了神,除了不停的说好,再想不出可以形容的词。他上下打量着与女儿一同回来的年轻人,不知是因为琴音,还是因为女儿的失而复得,竟一时激动得无法措辞:“这……这位……”
“秦临。”北倚勾过临的手臂,拉着他走到父亲面前,“我的……”
我的什么……?
临曾经一万次想过寒央会给他的称谓,救命恩人,琴师,或者只是朋友?
然而北倚转过头对着男子甜甜一笑,却是清楚地接到:“……夫君。”
临突然觉得仿佛自己是站在一道固执的宿命的栅栏这边,一直等待一个奇迹的孩子。
这一秒奇迹出现了,他的整个世界忽然溢满了春天。浓盛的花朵就这样从栅栏的缝隙里迫不及待的钻了出来,满世界都是那种细细的充满芬芳的盛大的绽放的声音。
那是比任何的曲调都要动人的天籁。
已经转向父亲的女孩看不见,此时男子的眼眶中已经溢满泪水,仿佛一片晚风舔拂下的湖,荡着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