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殛宇觉得自己疯了。
陆子瞻还在呢!那个只是颗豆子而已!不是他!
不过脚步却像是有自我意识似的,怎么也停不下来。
很多时候明白是一回事,行动又是另一回事。
头顶的声音突然跃身一头扎进了前方草丛里,顾殛宇翻过一个横亘在身前的巨大树干,喘了口气,停了下来。
四周重新安静下来,层葱树叶遮挡天日。顾殛宇回头看来时的方向,早已没有了鬼市的灯光。漆黑的树林吞吐着厚重的静谧,如同一个古老的活物,肃然对峙的时候,仿佛可以听到深处传来它深沉浑厚的呼吸声。
这样的深林里无所谓路,更无所谓方向,却能更加让人感受到自己生命的力度。
顾殛宇只觉得心跳得砰砰直响,一下一下击打着腔。他一步一步挪近那个声音消失的树丛,就看到一个洞口露了出来,洞里深不见低,仿佛一张等待美食的血盆大口。
他原地踌躇了一阵,终于探出头在洞口上方往里张望,刚露半个脑袋,就感到一阵浓重粘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冷的气息仿佛一条无形的糙的舌头,湿哒哒舔过他的脸颊,把顾殛宇刺得鼻头发酸,恶心得几乎当场吐出来。
他捏着鼻子马上缩了回去,不免有些后悔。
自己是猪油堵了脑袋啊!居然就这么屁颠屁颠一个人追着这吃生的妖送羊入虎口来了!冲动是魔鬼啊!
顾大少往后退了一步,正打算施展一下三十六计里的上计。
猛然感到自己撞在了什么身上。
顾殛宇僵住了。身后的声音佯装惊奇地道:“呦呦,我们家来客人了?”顾殛宇屏住呼吸,声音的主人把鼻子凑到顾殛宇耳朵边闻了闻,“好纯的火属,不过……”
她伸出食指,长长的指甲划过顾殛宇的脖子,淡淡的血腥味扑进鼻腔,顾殛宇还来不及感觉疼,只看到周身似乎闪过了一层红光,随后就听到仿佛是泡沫破裂时“啵”的一声,红光消失了。
顾殛宇知道,这是炎君的保护膜破了。
果然就听身后的妖仿佛突然兴奋起来,靠近顾殛宇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恨不得马上咬上他的脖子,接着道:“不过似乎是更难得的野味呢。”
顾殛宇不由缩着脖子打了个寒战,结巴道:“我……我没有洗澡的。”
女声笑道:“我不介意。”
“我,我的味道不好。”
“我可以蘸酱的。”
顾大少在心里哭:川君秦临阎冠宇!你们在哪里啊,哇啊啊,我要被吃掉啦!陆子瞻都是你害的!你个大衰星!再也不要喜欢你了!呸呸呸!我从来都不喜欢你!你去死吧!
顾殛宇突然撒腿就向右边跑,女声抱怨:“本来就不够肥,不用跑了。”却是没有来追,幽幽的声音越来越远,顾殛宇却总有种欲擒故纵的感觉。
急促的呼吸充斥静谧的深林,脚步声却是愈渐沉重。林中本就没有路,再加上没有光,顾大少跑得分外艰难,早就告罄的体力随着“一腔热血”的逐渐冷静开始卖力体现自己的存在感。最奇怪的是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居然真的没来追自己?
正当顾殛宇跑得忐忑不安,准备停下来查看一下后面的时候,猛地就感到脚下一空,整个人开始往下掉,血腥味冲进鼻腔。自己这送羊入虎口还送得真到位……顾殛宇悲哀地想,早知道就不要跑了……接下来是不是要演一出“三十六计之关门抓贼”了?
感觉自己后背猛地撞到了坚硬的地板,接着骨碌碌滚下了数十级台阶,直到“砰”地一声撞在一座石门上,凹凸不平的雕刻把他硌得一背青紫,顾殛宇暗暗想也许“关门打狗”更加贴切……
顾殛宇原地等待了半晌,虽然他也不想原地等死,无奈现在被摔得七荤八素,连挪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缓了好一阵子,既没有等到奇怪的脚步声,也不见有人来搬运他这个“新鲜野味”,空气中飘着一股腥臭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闻习惯了,反而没有了洞口时刺鼻想吐的感觉。
顾殛宇发现自己貌似是被遗忘了……
他勉强靠着墙支起身子,环顾四周。洞里很黑,他滚下的楼梯更像是一条进入古墓的甬道,楼梯不宽,下到楼梯底层便豁然开朗,仿佛进入了一个地下府邸的前屏,他现在就是靠在府邸的大门上,厚重的石门上雕着复杂的花纹,看不清具体是什么。府门两边有两团黑影,顾殛宇猜测那是守门的石雕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