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园园带着连翘来到远香堂,顺着下人的指引,穿过堂屋,由右手边的侧门进到偏厅。
她一进门,就见到老太君宁氏坐在正中间的紫檀木拐子纹小宝座上,正与站在身旁的另一名妇人说话,屋里头还坐了好些夫人姑娘,一屋子莺莺燕燕,珠光摇晃得眼花。
苏园园定了定神,提步走到老太君的跟前,屈膝一礼:“曾孙向曾祖母问安。”
“这位就是二堂哥家的女儿?”一名身着缎织掐花对襟外裳与散花百褶襦裙的夫人顺手将她扶起来,将她从头到脚好生打量了一番,一连串的赞美之词就好像不要钱似地吐出来,“这孩子长得真高挑,眉眼神韵都像极了二堂哥,人常说女儿像父亲有福气,想来七姑娘将来肯定也是个有福气的!”
这人便是安国公府的槐四管氏,她向来是个喜欢掐尖的人,说话做事总爱占先。
说完,管氏就拉着苏园园凑到老太君身边,笑嘻嘻地说道:“这孩子今后有了祖母照拂,必定是个极好的孩子!”
旁边另一位年纪稍微大点的夫人半开玩笑似地说道:“瞧瞧弟妹说的这话,倒好像是在说祖母故意偏袒了七姑娘似的!”
这位夫人衣着最为华贵,眉目之中藏着股傲气,连看人都将眼角往上抬,好似在居高临下俯视别人一般。她便是英三阮氏,她的母亲与华荣郡主是表姐妹,据说感情相当不错,当初华荣郡主就是看中这个侄女儿端庄大方,才跟表姐打了商量,将她娶到安国公府给自家大儿子做了正室。
既是姨侄又是婆媳,阮氏与华荣郡主之间的感情一直都不错,没听人说她们婆媳之间闹过什么矛盾。
老太君伸手将苏园园拉到身边,又好生将她仔细瞧了两眼,眉眼带笑:“几天不见,气色看起来好多了!我让库房给你送去的燕窝,可有每天都吃?”
苏园园恭顺地点头:“连翘每天早上都会让人将燕窝送到厨房炖成粥,曾孙女吃了几日,觉得气血好多了,多谢曾祖母的好意。”
“你这孩子,总是这么生分!不过几两燕窝而已,你那几个堂姐妹每天都有吃,却没见过有人向我这个老婆子道过什么谢!”
这话惹得三姑娘苏紫不高兴了,她撅起嘴凑到老太君跟前撒娇:“曾祖母嫌弃我吃了您的燕窝不跟您道谢,曾祖母以后都不疼我了!”
苏紫是苏家所有姑娘中容貌最为出众的一个,杏眼樱唇,肌肤白皙胜雪,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她今天穿着身烟云蝴蝶裙,腰身盈盈一握,身段姣好如月,整个人便宛若三月芳菲中最为娇俏的那一树桃花,有种惊艳的美丽。
尤其是她现在撒娇的时候,樱唇微微嘟起,常常的睫毛好似蝴蝶般轻轻颤动,美丽娇俏的模样叫人挪不开眼。
果然,老太君一见到她这副样子,立刻就换上一副无奈的笑容:“就你这丫头最会哄我这个老婆子开心,我不疼你还能疼谁?!”
苏紫扬起笑容,又往老太君身边凑了凑:“还是曾祖母对我最好了!”
苏紫与苏园园同时站在老太君身边,一个娇俏如艳桃,一个素净如白纸,两个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苏园园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美女站在远处观赏就好了,靠得太近容易沦为绿叶被人品头论足。
就在苏园园奋力抹掉自己的存在时,被忽略已久的管氏忽然说道:“七姑娘今年才十一,正是年纪最好的时候,怎地净穿些素色衣裳?看见你与三姑娘站在一起,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你才是姐姐。”
这话惹得苏紫咯咯直笑:“我只比七妹妹大一岁,与她看起来差不了多少,被看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到她俩的话,老太君顺势又看向苏园园,果真是素净得太过了。
苏园园注意到她的视线,立刻垂头解释道:“父亲刚去世,作为女儿不能守在墓前尽孝,已是不孝,怎敢穿金戴银令父亲伤心?曾孙女别的做不来,只能做到素食素衣,希望父亲能在泉下不要怪罪于女儿。”
老太君欣慰地点点头,又将她拉到跟前,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只是苦了你了……”
苏园园被夸得脸上微微一红:“父亲生前没能尽孝,我也只能靠着这些小事来弥补,曾祖母不要夸我,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换做是其他任何人,也都会这样做的……”
她的话有些词不达意,却惹得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大家都道这孩子憨实。
这个时候,五姑娘苏银也走了过来,亲昵地挽住苏园园的手腕:“曾祖母最会疼人了,七堂妹才刚回来,就又是燕窝又是丫鬟的,教我们旁的姐妹好不羡慕!”
苏银穿着一身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身形娇小,眉目清纯如水,她虽不及苏紫娇俏,却自有一股纯然之美。若是再长大两岁,待身形丰满些,必定又是一位清纯佳人。只可惜她是个庶出的,生得如此花容月貌,也不知是好是坏。
苏紫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七堂妹才刚来,身边没个人照应,少不得要多顾着些,你难道连这个也眼红?”
面对苏紫的讥讽,苏银却也不恼:“姐妹之间,说什么眼红不眼红的?若是七堂妹能过得好,也是我这个做姐妹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