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休息够了,苏园园就让红袖把帐结了,然后三人一起起身离开。他们混在那些赶着进城的人群里,很快就进了城。
不远处的那个黑灰色身影也悄悄地跟了上来……
城门口向来是个热闹的地方,贩夫走卒很多,惹是生非的人也很多,这里可以说是吵架闹事的高发地带。这不,又有两个小贩因为地盘的问题吵了起来,天气本来就热,人的脾气也被烤得很热,稍一点燃,立刻就像炸弹一样炸开了。
两个人丢开担子,在街边扭打成一团,不时就引来了巡街的官兵,将他们两人强行拉扯开来。
顺着那些官兵跑来的方向,苏园园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睁大眼睛仔细看了看,终于叫她看清那个人的模样,正是她家五舅公龙翰雷。
来得正好!苏园园心神稍定,低头在红袖耳边说了两句,然后就拍了她的肩膀两下,将她推了出去。
因着有人打架,惹来了很多人的围观,接踵摩肩间,红袖被推得往前走了两步,顺势就被几个赶去看热闹的人给带着挤进了围观人群里面,不着痕迹地从苏园园身边消失了。她很想回头看看苏园园,可是一想到苏园园的吩咐,便又忍了下来,缩着肩膀低下脑袋死命往打架的中心点位置挤过去。
苏园园看了看阿谷:“走吧?”
阿谷点点头,想了一下,又主动走到苏园园前面:“这城里我比你熟,你跟着我走。”
苏园园看了看他,嘴角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好啊。”
在阿谷的带领下,苏园园开始了景州城一日游的旅程。从城东到城西,穿过大街小巷。他们两人一路走走停停,正好苏园园身上还有点零钱做备用,走得累了就找个茶寮歇一歇,喝口茶水继续闲逛。
阿谷对景州城似乎真的熟悉,每到一个地方他都能说出几句像模像样的介绍来。歇息的时候,苏园园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是景州人吗?”
阿谷的神情有些古怪:“以前是。”
“那现在呢?”
“我现在是潮州人。”
“噢,”苏园园了然地点点头。
见到她这副样子,阿谷有些好笑地问道:“你知道潮州在哪儿么?”
苏园园摇头,书上虽然有记载这些地名以及它们的地理位置,但她大都没能记住。只能面前把几个比较重要的地方记在脑海中,以防万一。
阿谷用手指蘸了些茶水,在桌子上花了一个梨子的形状。他指着大饼最南边那个小岛:“这里就是。”
苏园园看着那个小岛,有些想不通:“你怎么过海的?”
“偶尔会有商船往来,那些生意人们开船的时候,我偷偷钻进船舱里,然后就浑水摸鱼地混过来了。”
苏园园却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你的胆子还真大。万一被那些生意人发现,说不定会把你扔进海里喂鱼。”
阿谷用手揉了揉鼻子,苦笑道:“你知道潮州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
“一个非常阴暗的地方,我从小就被人卖到那里做奴隶,每天都要被人赶到深山老林里面开矿,晚上就蹲下矿井里面睡觉。有时候井塌了,很多人就在睡梦中被活埋了。我也被埋过两次,所幸的是我运气比较好。勉强活了下来,”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闭上眼睛,那两次死里逃生的经历宛若幻象般,在脑海中一幕幕重演。
无边的黑暗。同伴扭曲的尸体,鲜血的腥臭。死一般的寂静,还有扼住心脏的无助与恐惧……
明明都已经不能呼吸了,脑子却还是清醒的,饿极了的时候,他甚至能够生吃身边同伴的尸体。
为了活下去,他什么都可以做。
尊严与骨气,对他而言都是奢侈品,唯有活下去,才最真实!
“阿谷?阿谷!”
阿谷被唤回思绪,睁开双眼,正好碰上苏园园瞪大的眼睛,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从那个人吃人的地方逃出来了。他甩开脑中纷乱的记忆,一口将茶水饮尽,站起身:“我们走吧。”
“噢。”
苏园园也跟着起身,两人离开茶寮,在经过一个糖人摊子的时候,苏园园忽然停下来,伸手拿起一个穿着小马褂的猴子糖人,冲阿谷晃了晃:“这个长得很像你。”
望着那只贼头贼脑的小猴子,阿谷抽了抽嘴角:“你眼睛有毛病!”
这孩子一点都不可爱!苏园园无奈地撇了撇嘴人插回摊子上,跟着阿谷往前走去。
他们离开之后,一个灰黑色身影来到糖人摊子面前,他看了看那个猴子糖人,从衣袖里掏出两个铜板递给捏糖人的老头儿:“这个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