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到了铁槛寺。寺里主持领了僧众出来，把灵接入寺内，做起法事来。

做过法事，王夫人、邢夫人便要回城。尤氏和秦可卿还得支应族中守灵内眷，不能回去。元春和王熙凤是平辈，按理守灵。

贾母和李纨都不宜送殡，一直在家呆着。

那铁槛寺通夜做法事，不得清静。女眷们另有歇处，随行的丫头婆子们连日劳累，都东倒西歪地睡下了。

元春和王熙凤把秦可卿叫去，一处歇着，陪着秦可卿流了一夜的眼泪。先是说到贾珠，后又说到自身。

秦可卿哭道：“我这心里的苦处是没个地方说了。你们是没出阁的姑娘，好些话我都不敢跟你们说。前些时候你们只怕也听说了我的笑话，我肚里的一块没了。可惜，还没见天日就死了。这也是我自己造的孽！”

元春和王熙凤倒真没听说秦可卿小产的事，想来府中这些传闻只在丫头婆子们中流传，谁也不敢把这种话传到没出闺阁的小姐耳中。

元春还好，这种事在教师袁春的记忆中本就没什么出奇，在那个年代，这种事太过司空见惯，所以并不惊奇。

王熙凤却是没见识过，心中好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什么平白的就掉了呢？”

“也是你们珍大哥，我的公公做的好事呀。肚里这块本就是他造的孽，起初我也不懂，还以为是病，请了大夫来看病，才看出来是喜。公公婆婆两个怕别人知道了出乖露丑，没奈何，只得叫人秘密地弄了方子，他亲来揉肚子，把那块给揉下去了。都成形了，是个男孩儿。他自己也后悔。其实，这也只是捏着鼻子哄嘴巴，哪里就没人知晓呢。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心里也是知道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样的事，早传出去了。”

元春只能叹息。

王熙凤道：“你们倒也狠心，把那小孩儿不当人看，生生地把他杀死了，你们这做爹妈的，也不觉亏心？自己作了孽，却让小孩儿遭罪。你们也不怕有报应？”

秦可卿垂泪道：“我有什么办法？我自己都作不了自己的主，还能做他的主吗？这样也好，早死早投生。只愿他以后投生到一个好的娘胎里，别再遭这个罪了。我造下的孽，以后的报应我自己来受吧。”

三个说了一夜的话，到天明才矇眬睡了一会儿。

天明后，略微吃了些斋饭，看着安了灵，大家方陆续离开。贾琏却不能就此离开，还有一些未完的事项等着他料理安排。

（十四）意外喜腹中遗珠

回到贾府，尤氏由于连日劳，有些撑不住，带着秦可卿先回宁府去了。

元春和王熙凤到了贾母上房，给贾母请了安。王夫人因为伤心过度，早同周姨娘回自己院里歇息去了。只有赵姨娘还在旁边侍立。

贾母的心情也不好，王熙凤也不便逗乐，大家都无情无绪，简单说了一会话。

这时便有丫头回话，大夫已经请来，要去给大看病。

原来，当送殡的人出去后，贾母便去看望李纨，安慰一番，见她脸色不好，也劝她多进饮食，保养身体要紧。李纨忍悲含泪，答应着，然后送了贾母出来。贾母刚走，李纨便晕了过去，素云心上着忙，派人通知了贾母。贾母不好立即又回来，加上宝玉正闹着要祖母，只得另派人去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