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理由大约还算合情合理,他斜睨着我,微微点了点头。
我没有奢望他能说什么褒奖的话,但他这眼神,我总觉得有些贵族看平民的高高在上。仿似采药卖药这种生计是多么的微鄙。
我鲜少被人用这种眼光看,很是有些不爽。
大约贵族们过惯了风花雪月的生活,便觉得自己真的高人一等,为生计奔波便是汲汲营营,如蝼蚁般可笑。忘却自己的奢华其实都是由这些卑贱的劳作支撑。
人生而平等。
唔,他生在两千年前,思想上自然达不到本姑娘这个高度,我也不好和他一般见识,这几日换来换去,换得本姑娘的心态有些不太平和,容易躁动。
还是要淡定一点。
我恭敬地看着他,等候他的吩咐,他却挥了挥手,道,“你退下吧。”
我应了一声,他看着手中的竹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侧面的轮廓优美如雕像。
我悄悄的掀开帘子,退出帐篷。
陆兼正坐在我们的帐篷门口,看见我从骠姚校尉的帐篷里出来,眯起眼睛看我,似笑非笑。
我琢磨着或许该与他解释两句,抬头看见天边的日头已微微西沉,暗道不好,也顾不上与他罗唣,赶忙向东厨奔去,
厨房里已经人头攒动,为飧食而忙碌,汉代一日两餐,大约上午十点多吃一顿,下午四五点再吃一顿,我刚穿过来时颇不习惯,觉得没有早餐容易得胆结石,现在却暗暗庆幸,一天只用忙活两次。
给骠姚校尉做饭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晌食虽然令他满意,却也奠定了他评判我的基础,这就意味着我必须绞尽脑汁,不断创新,不能低于今天中午的标准。
我在厨房里巡视了一圈,大多数厨子都在烤,灶上的几个大镬里咕嘟咕嘟地煮着羹,千篇一律的做法,梁大满见了我,两眼一亮,笑着走过来,“吴兄弟来了。”
我也对他笑一笑。
我不是厨子,虽然做着厨子的活,却是骠姚校尉的随从,论级别比他还略高一些,所以点点头,也就算是招呼。
他站在我身旁,道,“上午我还有些担心,没想到吴兄弟烤的甚合校尉的胃口。”
看样子他不是仅仅打个招呼这么简单,我心中隐隐有些明白,笑道,“大概是看我刚来,校尉觉得新鲜,日后还有许多东西,要向梁厨讨教。”
梁大满咧嘴一笑,像个开花的馒头,“好说好说。”他搓了搓衣角,笑的更灿烂些,“不知……吴兄烤用的什么方法?”
我微微笑着看他,他被我看得略有些不自在,搓着手道,“吴兄有所不知,我手下的厨子,十有八九都被校尉训过,哎……我们已经尽了力,却总是不对校尉的胃口,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吴兄是校尉亲自挑选的人,老头子技不如人,厚着脸皮来讨教讨教。”
我对梁大满的影响不错,总是笑容可掬,对我也一向客气,厨师之间相互偷师的大有人在,关于我烤的技艺,他大可暗中观摩,他却没有,而是直接了当的来问我,显见的他不是个下作的人,我对他又多几分好感。
他见我不语,又搓了搓手,道,“手艺不好外传,是老头子有些冒昧了,吴兄弟莫见怪。”
我回过神来,对他笑道,“哪里,谈不上手艺,不过是要注意火候,火候大了,容易焦,火候小了,没有香味,再次就是调料,盐要后放,放得早,会使脱水,不够鲜嫩。”
梁大满大喜道,“多谢吴兄,多谢吴兄。”
周围也有几个人在看我,古代很多手艺都是秘技,轻易不传人,像我这样毫不避讳,实是少数。就连梁大满,大概也没想到我会真的告诉他。
我笑着道,“梁兄客气了,以后还要梁兄多多照拂。”
其实我烤的要诀在于选材,一定要肥瘦中间的过渡部分,瘦中有肥,香而不腻,但是这一点我自然不会说。一头猪身上统共就那么几个部件,经不起大伙来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