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黛玉迎春探春心情都不好,邢夫人很是吃了一惊。这么多年相处,邢夫人对她们的品也算是有所了解,黛玉跟探春,虽然比较好,但私下,却还是有些矛盾的,黛玉有些看不惯探春对赵姨娘贾环的冷淡决绝,于算计对事心中都要谋划上利益好处,颇有些市侩。探春嫉妒黛玉得到贾母特别贾家,却比她这个正经的贾家小姐还要金贵。但是这都是小矛盾,两人虽偶又不快,但还真从没把这些事摆在面上说过。更不要说迎春这丫头,向来与人为善,轻易不与人争执,姐妹之间,关系都是极好的,就从不见她跟人红过脸。这此是怎么了?怎么好好聚会后,就都心情不好了呢?
邢夫人想起黛玉迎春,登时什么胃口都没了,绿菊好说歹说,才把那一盅燕窝吃干净了,转身就叫了绿菊秀梅帮她换衣服,她要去看黛玉迎春!绿菊秀梅见劝不住,也就由着她了。起码太太看过了,心里安定了,才能更好的养胎不是?两个丫头只能在心底这么安慰自己。
邢夫人先去了迎春的屋子。这不是她偏心迎春,私心里,她喜欢迎春跟喜欢黛玉,那几乎是不分上下的,这两个聪明美丽的小女孩,都是她心爱的宝贝。只是她认为,迎春向来脾气温和,比之向来敏感伤春悲秋的黛玉,询问起缘由来,更为容易。
见到她来,本来还坐在美人榻上的迎春忙站了起来:“太太怎么了来了,瞧我,光顾着了,都没注意。”有些不悦地看了司棋一眼,似乎在嗔怪她没有提前通报,不过也就那么一瞥。她子温婉,倒不是真的生气。
邢夫人笑道:“别怪她,我也是临时起意过来的,就没让人通报了。我们母女,也没必要讲究那些不是?你要真跟我客客气气的,那我心里才不高兴呢。”
迎春被邢夫人说得抿唇直笑:“是,都是我想岔了。”
邢夫人顺手拿起她先前放下的书,翻了翻,却是棋谱:“还以为你在看什么,原来又是棋谱!”看着迎春,忍不住就叹息,“你的棋艺,早早就是湛至极了,再这么看下去,可真要把我羞愧死了。”
跟邢夫人亲近的,无人不知,邢夫人于围棋,却是半点不通,看棋谱跟看天书似地。此刻见她这么说,迎春还没说话呢,绿菊就笑了起来:“太太何必自谦,不还有五子棋嘛~二姑娘要有空闲,倒是和太太来一局,也是件乐事呢。”邢夫人不懂围棋,为了不丢面子,就在迎春黛玉几个面前把五子棋给搬了出来,开始还好,女孩们刚入手,不大懂,邢夫人很顺手地就赢了所有人。可后面就不行了,女孩子们聪明机灵,学上了手,邢夫人就是赢得少输得多,强撑着的面子,也全没了。登时所有人都知道,邢夫人不擅下棋——无论是什么棋!现在绿菊提起五子棋,明显就是打趣,当即众人都忍不住失笑出声。
邢夫人有些脸红,她个大人,五子棋却连个小姑娘都比不上,却是挺丢人的。只能说,这东西,真的是要天赋,要天赋的啊。横了一眼绿菊:“就你话多!”自己却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绣橘给邢夫人上了茶和点心,便退到一旁去了。邢夫人拿过喝了一口,是跟她房里一样的上好茶叶,放了心,看来迎春在待遇上没受委屈。再看迎春的气色,脸色红润,双眼有神,也是健康的模样。邢夫人心里就想不通了,这到底是什么事,让她都不痛快了呢?
邢夫人从不是那种喜欢拐弯抹角的,既然弄不清楚,干脆就直接问了,让那些不相干都出去,只留了心腹在屋里,邢夫人拉着迎春在自己身边坐下,道:“听说你进来胃口不好,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迎春脸色有瞬间不自在,笑着摇头道:“太太哪里听来的,我胃口好着呢,瞧我这气色,像是又不舒服的吗?”见邢夫人微皱起了眉头,忙又道,“倒是太太,越来越消瘦了,可得多注意了才好。”
这摆明了是岔开话题,邢夫人直勾勾看着她:“我自己身子,自己会注意。倒是你,什么时候跟我这么生分了,居然还瞒着我。要不是听了确切的消息,我还能来问你?你倒好,当着我的面糊弄我!”
迎春就有些为难,低着头,只小声道:“没瞒太太,我真挺好的。”
邢夫人也知道迎春的格,有时候不愿意出头,老爱把事埋在心底,又问了几句,见问不出什么,干脆也不问了,直接叫了司棋出来,道:“你是伺候你家姑娘的,说,你家姑娘这是怎么了?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我,敢糊弄我,回头我只叫李嬷嬷来教训你!”
李嬷嬷虽说是教养嬷嬷,重点关注迎春黛玉几个姑娘的规矩言行,可偶尔也是会教导下面下人的。她规矩极严,下人到她手里,虽然不会吃皮苦,但是她那些处罚,也确实让这些平日养尊处优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金贵的大丫鬟们吃不消,来荣国府几个月,在下人中的威仪是越来越重了。
司棋本就是忠心为迎春的,这段时间迎春心情不好,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是碍着迎春不让说,才没跟邢夫人禀报。这会儿邢夫人都把话撂出来了,她哪还有不顺手推舟的,忙把前因后果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这事儿,还得从当初去冯家的宴会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