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古贺先生和新开导演,浅井千寻苦着脸再次进了医院。她发誓自己真的非常讨厌这个地方,可胳膊上的伤口不处理却不行。她没想到松原夫人的一刀居然会下手这么重,当听医生说如果再不好好养着就会留疤时,浅井千寻才意识到,松原夫人当初真的非常决绝。
想到松原夫人,浅井千寻一开始的激动心情消失不见,有些难受地沉默下来。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浅井千寻想到了刚才的试镜。虽然得到了古贺先生的称赞,但实际上她自己很清楚,她一直处于对方的演技影之下,几乎可以说自己的演技是被对方激发出来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烦躁。
広末铃兰这个角色并不复杂。亲眼目睹母亲的死而患上神病症,自我厌恶,对自己有可能会变得非常糟糕的生活感到恐惧,而后病症越发严重,最后演变为深度的抑郁症。她爱着与其相依为命的父亲,却也讨厌父亲为她做的无用功。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如同松原夫人,自杀的念头从未绝断。
非常理所当然的一个抑郁症少女,和万千拥有如此病症的人差不多。
以前上表演课时,仲岛先生曾说每个人都是复杂的,包括戏剧中的人物。之所以演员在接触角色时一定要把时间向前推,连童年经历都要一并补充完整,就是为了把握角色的复杂。
铃兰有其矛盾的地方,而且非常明显。她不止一次想死,可又怕父亲伤心,然而父亲照顾她,她却又觉得一切都是多余的。広末铃兰如今的状态决定了她不是一个会随着别人的情绪起伏的人,古贺先生带戏这种事如果再发生,必然会让拍摄变得糟糕。
她必须要有一个自己的世界。
可是……
黑发少女苦恼地抓着头发头发,自言自语到,“怎么找不到突破点?”
“在说什么呢。”一个声音远远响起,新开诚士正大步朝这边走来,“医生怎么说?”
“不要做激烈动作。”少女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对方鞠躬,“导演您怎么会来?拍摄结束了吗?”
“现在休息,晚上大概要加夜班。”新开眯着眼露出笑容,“浅井小姐,我们走走?”
浅井千寻微微一怔,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走在医院的小路上,新开导演酝酿了许久,缓缓开口,“古贺先生可怕吗?”
浅井千寻木然地点头,“非常厉害。”毫无招架能力的演技……这大概就是名演员的经验和气场了。
“事先声明,[広末铃兰]这个角色我已经决定给你了,等你胳膊上的伤不影响拍摄后就要立刻回来拍戏。”新开导演扭头对她笑了笑,“看得出浅井小姐你事先做了很多功课,可是也许是我的感觉……你还没有进入铃兰这个角色里。”
浅井千寻抬起眼。
“虽然我觉得如果古贺带着你也应该可以完成拍摄,可[合格]和[优秀]之间还有着很大的差距。浅井小姐懂我的意思吗?”新开诚士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微蹙着眉的少女,“我想要的是眼前一亮,不是中规中矩。电影开机前我对每个演员都说过这句话,现在我也对你说一遍。”
随即,导演笑起来,“现在就请浅井小姐先回家养伤,按照拍摄进度,明天晚上你要回来,剧组里古贺你已经见过了,其他人还都没和你打过招呼呢。在这期间,如果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请随时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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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回家养伤。】
【有想不明白的,请随时来找我。】
【我要的是眼前一亮……】
本就是委婉地告诉她,你演的不行,回去再想想吧。
浅井千寻垂头丧气地盯着脚下的路,满脑子想的都是新开导演的话,结果一不小心走到了[暮色]所在的街道。想到松原悠河,她犹豫了一下,推开了咖啡厅的门。
此时还没开始营业,前厅里只有一身工作服的最上恭子在认真地做打扫,听到门口的风铃响,她擦了把汗抬起头,[抱歉]两个字还没出口便认出了来人,顿时喜笑颜开起来。
“千寻小姐~”少女笑得非常甜美。
望着那种温柔无敌的笑,浅井千寻觉得自己更忧郁了。
有气无力地打了招呼准备进去换衣服,却在朝着更衣室走的路上被人一把扯住了后衣领,向拎宠物一样被提溜了回来。愤怒地回头,却发现是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松原悠河。
“干什么去?”对方挑着眉问她。
“换衣服。”浅井千寻白了他一眼,“快丢开你的爪子。”
“你伤好了?”调酒师直接忽略了她的话,一脸鄙视,“拿得起抹布么?”
“……”
哦对,还有伤。
这到底是跟谁在一起的时候伤的啊喂!
“咦?千寻小姐受伤了?!”最上恭子惊讶地叫出来,而后一阵风般冲到她面前,“伤到哪里了?这就是前几天请假的原因吗?千寻小姐没有痊愈怎么就来上班了呢!医生是怎么说的?允许了吗?”
“……胳膊。”浅井千寻表示她只能记住第一个问题。
想到医生的嘱托,少女放弃了更衣室,转而趴在吧台上,“松原悠河,给杯饮料我喝。”
帅气的调酒师和恭子不解地对视了一眼,也围了过来。
“千寻小姐,你遇到什么事了吗?”最上恭子关切地问,“你神看起来很不好。”
浅井千寻扯了扯嘴角示意她没事,看了一眼动作熟练调饮料的悠河。神色很正常,那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