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已去。
襄王很想笑。
一时之差,一念之差,然而他却不肯承认是一智之差。他是骄傲的襄王,怎会在才智方面落于人后?
他为今日谋划了太久,等待了太久,虽然事发有点紧急,可是也不至于这么轻松的就败了,就好像是一场游戏般,而他则是被牵控的傀儡。
心火熊熊,如炙如烤。
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导演了这场闹剧?
今日我宇文玄缇身陷险境,如若不死,待得他日,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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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府惊惶中,安容已是木然。
她与宇文玄缇结发十一载,虽不受宠爱,亦是于日常微词中知其心有不甘,亦知他迟早要闹出一场大事,却不想来得如此仓促。就在两个时辰前,他还与众姬妾饮酒赏月,还说自己今天穿的这身桂粉蹙金琵琶衣裙显得脸色像橘皮……一切都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怎么会……
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而又寻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
此时,又一骑疾驰而来,那小校翻身落马,动作利落。
“襄王谋反失利,已投入天牢,听候发落!”
宇文玄逸长眸微眯,深深吸了口气,忽的一笑,而后敛衽为礼,向着这边遥遥一拜。
安容好像明白了。
心忽然就这么安了。
多少年来,因为他的不甘,他的雄心,自己不知有多少次自梦中惊醒。他若在身边,定要仔细查看他是否身有血迹,他若不在,定是要遣人看他歇在哪一房中,定要得他一句怒骂才会放心。
她们都说她是妒,她从无辩驳,她只知,若是没了他,一切都将没了色彩。
这么些年来,无论他是喜还是怒,无论他是宠爱还是疏离,她永远都只记得十二年前那个金秋的午后,他策马而来。年轻气盛,英姿勃发,却是浓眉紧锁,将一块淡黄的帕子丢到她怀中:“一个女孩子,竟然看不好自己的贴身之物!”
就在那一刻,天地的一切仿佛都被染作了金色。
她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这世间是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将那一瞬当做了永恒。
他们也有过恩爱,然而他却嫌她太过顺从,无论何时何地,哪怕受了委屈,哪怕他大怒,她都一副笑意微微的模样。
他骂她是“木头”,然后去宠爱那些会哭会闹会吵会撒娇的女人。
她依旧是笑着的,他不知道,其实她只是不想让他心烦。
而今,终于没有这些烦恼了。不用再担心他什么时候起事,不用担心起事的后果如何,不用再独守空闺想着他今晚宿在何处,会不会……来看她……
她盈盈上前,对着那魅惑之人深施一礼。
“王妃厚礼,本王不甚惶恐。”
“王爷谦虚。王爷当得此礼。”
狐狸眼中划过一道几不可见的芒,转而又笑意微微。
“王爷请受罪妇一礼,罪妇有事相求。”
“王妃但说无妨。”
“罪妇……想去牢中陪伴夫君。”
宇文玄逸笑意微滞,片刻后,眸中魅惑渐消,转而凝上几分郑重。
“卢宜,护送王妃前往天牢。”
随后,又低声嘱咐几句。
卢宜领命,带人恭敬的护在安容两侧。
安容再施一礼,眼底尽是欣喜。
终于,那人只属于她了。
无论他是喜是怒是愁是怨,却是再也赶不走她了。
宇文玄逸目送她离去,命所有人将火把堆在庭中。
手一扬,锦盒便没入熊熊火光中。
惊惶无助的人们看着那团东西瞬间被吞没,心里暗想,不都说蛭蜱人的种子被烧时会发出哭声吗?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