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好痛!
额角的剧痛刺得舒锦蓦地睁开眼睛。
不对……睁开眼睛……她现在不用药就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未容片刻欣喜,一声怒吼响雷般将她的鼓膜轰炸得嗡嗡作响:“说,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紧接着,脸旁似是有厉风划过,整个人陡的升高了一节,眼前原本如被打破的湖面般晃动的色彩更加凌乱。
缤纷的流色好容易拼凑成一幅绮丽的画面……这是病房的天花板吧?什么时候变成腾云驾雾的图画了?
仍旧未等她深究,人又忽的像坐上失控的电梯般飞速降了下来,紧接着一个声音凄厉响起:“不要啊……”
降落与凄喊一同戛然而止,一切忽然静得可怕。可疼痛随之而来……腰……仿佛有一只巨钳重重卡在腰上,还在簌簌发抖。
她挣扎着要脱离这种令人窒息的疼痛,可是……
她不可置信的瞪着在面前晃动的豆芽般的胳膊……小如酒盅的手掌,上面软软的摇动着五棵更纤细的豆芽,仔细看去,那小豆芽脆弱得近乎透明……
她试探着对其中一豆芽发力,那小小的食指果真勾了勾……
“哇……”
她没想到她的惊呼竟变成一声弱弱的啼哭……
“夫人,没事,没事,小郡主还会哭……”
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惊喜道。
腰间的钳控亦随之骤然一颤。
“蒋妈,你老糊涂了吗?郡主?哼,可不要侮辱了烈王府的门面!”
身体再次拔高之际她似乎看到一张脸闪过,虽只是瞬间,仍可看出其上敷着厚厚的脂粉,但纵然千娇百媚也掩不住浓重的鄙夷之色。
“王爷……”先前那声凄喊再次响起:“她真的是你的骨,真的是……”
“呸!都被人捉奸在床了你竟然还敢狡辩?!”又一个女声猛啐了一口。
“王爷胜利凯旋长途跋涉的回来……铠甲都来不及卸下就去看你,可是你让他看到了什么?唉,真是伤了王爷的心呐!”
“真不要脸,王爷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王爷出征在外,保家卫国,咱们虽身为姬妾亦应该安守本分……”
“咱们平日虽亲如姐妹,可你如今做出这等丑事,让姐姐我说你什么好呢?”
“唉,谁让人家生得花容月貌我见犹怜呢?”
“也是,否则怎么能和车夫……”
“嘻嘻,还真是门当户对呢……”
“妹妹好没有见识,可能还不只这一个呢……”
“够了!”惊雷炸响,刹那粉碎了愈演愈烈的七嘴八舌。
舒锦觉得自己陡然变作了高挂在枝头瑟瑟发抖的枯叶,只待疾风吹过便可幡然坠落。
她费力的偏过头……
可能是居高临下的缘故,她发现自己像个炸药包似的被一只壮的胳膊高举着,那胳膊的主人身穿铠甲,看似蒙着烟尘却挡不住灰蒙下的戾气,她甚至看到那掺着灰尘的血雾从金属的缝隙中悠悠飘出。
他的身边环着一群女子,花团锦簇,芳香各异,各展风骚,却无法夺去一个女子的光辉。
那光辉虽然很柔弱,却执着的霸占着她的目光。
乌黑如云的鬓发,虽散乱但依旧光滑如水,飘于鬓边的几缕发丝随着纤薄肩膀的战栗让无法立住的光碎碎滑落。
她抽泣着,微抬了脸……
一时间,舒锦唯一能想到的词汇是“梨花带雨”。
娇嫩白皙的皮肤,于无限悲楚中透着薄薄的红晕,仿佛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映过半透明的白瓷,晶莹剔透。纤巧的唇不点自红,似雨中花瓣微微战栗,欲语还休。最迷人的是一双眼,眼尾微挑,长睫如扇,黑白分明又因了泪水的浸润分外清澈明亮,皎若寒星。
这是双干净的眼,仅凭这双眼,舒锦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同“奸夫妇”这种污浊的字眼联系到一起,而且她相信这个高擎着自己的男人也被这双澄澈的眸子打动,因为那钳制在腰间的手略略松了松,随后,她听到一个低哑的声音:“鸢儿,这到底是谁的孩子?只要你……”
“王爷……”一个娇媚的声音迫不及待的打断了他的话:“王爷忘记了,你前年正月就走了,这孩子可是去年腊月十九出生的。这时间……”
“王爷才走了两个月……莫鸢儿,我说你也太耐不住寂寞了吧?”
“恃宠而骄,但也不能恃宠出墙啊?”
“你不是会能掐会算吗?怎么没算到自己有今日?”
“听说你们这一族的女子善妖蛊之术,怕是早就有了奸情,却拿邪术蒙了我们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