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泱像死狗一样四肢无力瘫软在地,他从未想过,自己有这么狼狈的一天,除了几十年前刚被赶出息府的那会,他的衣服脏过,这么多年来,他就一直很注意自己的衣裳整洁。
但是这会,他不仅衣裳沾上了尘土,连绾着发也松散了。
他小圆的眼睛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很年轻的男子,身上有着做掌柜的才有的精明和算计,他认的这人——
尚礼!
暗香楼的掌柜,花九的伙计。
眼色闪动,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花九知道了什么,才叫自己的伙计在昭洲城外守株待兔等着他?
息泱很快就知道了答案,柴房的门被推开,花九的身影在黑夜中隐现,她旁边的春生提着灯笼,那也仅仅只能照亮脚下的那一团,有那晕黄的映衬,便越发觉得光线之外的暗黑中有魑魅魍魉地深深浅浅。
“侄媳,你这是干什么?”他厉声发问,奈何四肢软弱无力,倒让他这质问显得苍白不可靠。
花九跨进门槛,她小脸冷漠,有暗影绰绰,“三伯,还是老实些的好,我只想问,你和杨屾还有大皇子在汉郡干了什么?”
息泱脸色一变,随即他牵扯起僵硬不自然的笑,“侄媳,我怎么听不明白?”
闻言,花九弯腰从小腿肚抽出把匕首来,那匕首手柄处还镶嵌着颗拇指头大小的蓝宝石,却是之前花容那次,息子霄送给她的。
“三伯,或者也想尝尝我婆婆那种死法?”花九缓缓蹲下,衣裙铺泄像一塘盛开的芙蕖,她挥手一刀就割破息泱大腿,顷刻就有血流下来。
“嗯,”闷哼了声,息泱艰难地伸手捂住大腿的伤口,他浅垂的眼睑之下有阴冷如蛇的毒火,“侄媳,觉得我会怕死?”
“不,三伯不怕死,”花九又一刀,在息泱另一大腿削去铜钱大小的皮肉,鲜血淋漓,整个柴房都充斥着甜腻的血腥味。
“啊!”惨叫出声,息泱的脸都痛白了,他伸手欲夺花九手上的匕首。
一直戒备着他的尚礼飞起一脚,就将息泱踹倒在地,“还不老实!”
“这个镯子,三伯见过的,”花九在他身上擦净刀刃上的血迹,从手腕上退下那银制的镯子,在息泱瞪大的目光中,按下上面的小凸点,就有细微的粉末落到他的大腿伤口上,“用蜂蜜引蚂蚁?这还不够痛,蛇怎么样?让它们从你的腿上那两个伤口钻进去,眼睁睁地感受到它们吃掉你的肚子,然后从你的嘴巴里、鼻孔里、耳朵里再钻出来,紧接着是四肢,最后才是百骸……”
息泱死撑着趴在地上,血流了一地,“花九,你故意的,故意让我看到那小丫头的画像,利用我杀了息老五他们……你这是忤逆不孝……会遭雷劈……”
“雷劈?”花九轻蔑地冷笑了一声,“放心,你这玷污自己亲妹妹的qín_shòu都没被劈死,我又怎会,何况,是你杀的自己亲弟弟和弟媳,我只是让你看到丫丫的模样,又没叫你去给她报仇,还是说,你压根就很在意这个早死了的女儿?柳青青也是你让她进息府的吧?不过,这些都不关我的事,我再问你一句,大皇子在汉郡干了什么?”
息泱却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苍凉又有暗藏的疯狂,“想我息泱自认为聪明一世,她竟然为我生了个女儿亦不自知,我息泱果然就注定命中无后……”
“不过,我告诉你,即便这时候去汉郡,息七也肯定必死无疑,这事不是我干的,是杨屾逼的……”息泱敛了神色之后,看着花九道。
良久的,花九没说话,她只那么盯着息泱看,似乎在辨别他话中真假。
这会安静下来,就能听到柴房周围竟有悉悉索索地声音传进来,密密麻麻的越来越近,终于在息泱放大的瞳孔之中,他看到有四面八方都有蛇爬进来。
他想起花九刚才说的那话,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爬起来抱住花九的腿,“侄媳,真不是我干的,是杨屾扣了我的海船,他威逼我的……我给你去找息七……死活都给你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