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乌云当顶,从早上起来时,天便沉的厉害。
连上龙凤楼吃饭的人都少了,这种天气,多半的人都窝在家里不出门,花九和息子霄到的时候,息泱早便到了。
他见两人相携进来,似乎想咧开个笑客套一下,然而他努力了半天,最终还是只有冷冷地看着两人,眉目有怨气,实在很难亲近起来。
反倒是花九,仔细地瞧了他一眼,“三伯,气色尚好,想必最近过的甚为舒心。”
息泱神色不定了一会,才勉勉强强地眯了眯眼,“托你们的福。”
三人挑的雅间坐下,息泱虽开口就想提香毒的事,但也不愿一来就落了下风,桌上菜早上齐了,他便起身亲自倒了三杯酒,放到息子霄和花九的面前。
他执起一杯,朝两人举了举,“这杯酒,我预祝侄媳在调香大赛中摘得第一,二呢是希望息七能顺利报的上次汉郡之仇,最后是抱歉,我息老三做了些对不住的事,也是被杨屾给逼的没办法了,还请侄儿和侄媳别见怪,等这次的事一了,我还回去跑海船,这昭洲是再不回来了。”
息泱这番话说的唏嘘不已,甚至眼角的凝重之色再明显不过,他说完话,也不等花九和息子霄两人举杯,便自己一饮而尽。
花九看着息老三,淡色的眼眸中有飘忽的浮尘,她嘴角有意味深长地笑意,也没说到底是喝还是不喝。
息子霄眼见息泱喝了酒之后,他手顿了一下,就端起自己那杯,只道了句好自为之也喝了。
息泱将目光落到花九的身上,脸上终于有了点不那么牵强的笑意,“怎么,侄媳是不愿意接受我这歉意?”
“不,”话音从花九翘起的唇尖吐出,“只是侄媳,实在喝不来酒。”
说着,花九便站起身,倒了杯茶,“以茶代酒,侄媳的心意也是一样的。”
息泱的脸色沉了,他将手边的酒杯重重地搁置在桌上,发出嘭的声音,“侄媳是看不起我息老三了?一杯酒而已,不过一钱的量,有什么不会喝的。“
花九眼底的神色玩味,息泱这是即便冒着惹怒了她的可能,也要让她喝下这杯酒,这用意太明显了,就是不知目的如何,“三伯,今是非要侄媳喝这杯酒了?”
“自然。”息泱一口答道,他这瞬似乎也不怕得罪了花九不给他解香毒了,言语之中竟有豁出去了的架势。
息子霄那张面瘫的脸看不出情绪,但能从他身上散发的寒气知道他不悦了,不等花九动作,他就端起花九那杯酒,张口就欲替花九喝了。
那想,柔弱无骨的手覆在他的手背,阻了他的动作,花九从息子霄手里将那杯酒给抢了过来,看着息泱,细长的眉目间就有冷凌之色,“既然三伯如此盛情,侄媳就不推却了。”
说完,手一抬,息子霄根本来不及,花九以长袖遮面就将那杯就喝的干净,末了她将酒杯翻转过来,给息泱看了看,然后掏出帕子,秀气地揩了揩嘴角。
息子霄颇有担心地看了看花九,花九敛着眉目,表情淡薄,脸腮有点薄粉的红。
“酒喝了,走了九儿。”息子霄心生怒意,息泱当着他的面刁难花九,这一瞬他便已经决定呆会他落单的时候就找行云过来收拾了他。
“息七,留步留步,”息泱上前一步,拦着两人,然后将视线转到花九身上,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玉盒来,“我知道明侄媳就要参加内赛,所以这次在杨屾那边见了块难得的好香料,就给蒙骗了过来,特意给侄媳准备的。”
那玉盒一拿出来,花九就闻到了一股凉丝丝的香气,仿若像是寒冰突然有了香味的那般。
息子霄和花九并不接,息泱也不恼,他亲自打开了玉盒,然后送到两人眼皮底下,拳头大小的玉盒中安静地躺着一朵白中泛翠青的莲花状的香花,那花叶便聚拢成花型,像是玉雕的一般,花九只一眼,便喊了出来——
“雪荷花!”
“正是,侄媳好眼光,这雪荷花听说十年才开这么一朵,且必须趁露采栽,第一时间让进玉盒中封存,如若不然香味尽失,便再也没有用处了,我听说内赛的时候要自己带香料,调香师父自行调制香品,最后以谁的香品调制的出奇才能算赢,所以这雪荷花,侄媳一定有用。”息泱说着,笑了一下,这笑却是从花九进门至今,最真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