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领队瞥了一眼,见那少女的裙子果然是蜀锦,却也不是那格外昂贵的料子,不过是湖蓝色底子织了宝蓝色万字不到头花样罢了。真论起来,蜀锦固然是蜀锦,却也不是什么珍品。不过瞧那尼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起来,想是被吓住了,不由得微微撇了撇嘴。
这一干人突然冲入殿中,将那主仆二人都惊了一跳。俏丫鬟连忙回身挡在自家小姐面前,指着众人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冲进庵里来!”
为首领队颇有几分不耐。青云庵这里,贵重人家的女眷是不来修行的,多半是去皇觉寺旁边的栊翠庵。那里供奉比之此地更为精细,香油钱自然也是要多多的捐。而到青云庵来的女子,多半身家清白却并不是大富大贵。再者这少女身上衣饰也不是什么极精致的,估摸着再自抬身份也无过是个五六品官员之女。当下并不十分在意,一面挥手令手下去满殿搜索,一面向那少女拱手道:“奉命搜索匪人,惊扰了姑娘还请恕罪,在下等搜完便走。”眼见那丫鬟还要斥责,倒是少女知趣,悄悄拉了她往后站了站,便转头不再看那三人。
这殿里实在没什么好搜。小小一间佛殿,说是称殿,不如说是佛堂来得适合些。中间一座普贤菩萨像,前面一张香案几个蒲团,两边是搁法器的小橱子,因只放着几只木鱼,故而其大小只能搁进两只猫,断藏不住人。众人将佛像后头看了一看,又掀起覆盖香案的素布往下看一看,便再无可搜索之处。
此时外边搜索两边厢房的人也快步进来,急声道:“一间厢房里有血迹,窗子开着,怕是虽进来了,听见我们的声音又跑了。”
领队眉头一皱:“胡说!前后门都被围住,他腿上又伤了,往哪里跑?”
负责搜厢房的人脸上不太好看:“围墙那里有个狗洞,有被挖开的新鲜痕迹……怕是引着我们来搜庵,自己早逃到山上去了。”
领队登时变色:“快,立刻去追!”一干人等又呼啦啦狂风一样卷出了殿门,没人再去看殿角那几人,更没人去注意那趴跪在地上的尼姑。只有那俏丫鬟忿忿地骂道:“呸!今日真是晦气!”声音落在门外的领队耳中,不屑地也啐了一口,领着人便翻墙往山上追去。
这一番折腾,五城兵马司的人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也弄得庵内人心惶惶。住持不得不各个院子去走一遭,免得居士们被吓坏了迁出青云庵,香油钱可就没有了。
绮年与冷玉如陪着冷太太又说了一会儿话,见冷太太并不曾被吓着,这才离开了青云庵。回到吴府,绮年去见了李氏说明自己已经回来,便进了蜀素阁。将人都打发出去,如燕才悄声埋怨道:“姑娘,今儿这事未免太险了!”
绮年扯了扯衣领,自己也有几分紧张:“想不到他居然在后墙上还挖了个狗洞,不然这些人真把青云庵围着掘地三尺,早晚也能把人找出来。”
“姑娘就不该管这事儿。”如燕想起方才在大殿里的情景就直冒冷汗,那男子就伏在地上,倘若那领队喝一声叫他抬起头来,必然能看出来这根本不是个尼姑。
“你当我想管啊。”绮年对她翻了个白眼,“可是你没听他把周镇抚都拉出来了么?”
“周镇抚又怎样?”如燕很不服气,“在江岸上救姑娘的是赵公子。再说了,咱们也救过那周镇抚一次,早就不欠他的了。”
“傻丫头,你以为我是觉得欠周镇抚的才帮他吗?我怕的是周镇抚认识咱们,如果咱们不帮他,这事无人知道也还罢了,若是周镇抚知道了,他可是认得我,知道我住在何处的。万一他们生了报复之心可怎么办!”
“可是——可是倘若当时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