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天资过人,修炼没有多久,就已在师太之上。
后来清心师太圆寂那夜,我们师姐妹们都守在门外,师太独叫了我进去。
师太对我说:“妙仪,你当初上门,我便算出你此生命运坎坷,与凡尘无缘。若是不想再受那颠沛流离之苦,便死心塌地,继承我衣钵,做清净观的主持吧。以你的天资,不久的将来,必成一代宗师。”
我那时一脸泪,却是倔强地说:“师父厚爱,妙仪铭记在心。只是家仇未报,心中总有羁绊,无法静心潜修,亦实在担当不了如此大任。请师太谅解!”
师太长叹:“你这性子啊……”
我这倔强的性子,我知道我因为这点吃了多少亏,但是我从来不想改变自己。我是沈家人,我有沈家的铮铮傲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傲骨。
记得天宝十四年,家人给我和薛晗定了亲。也就是那一年,安禄山叛变。
消息传来时,薛晗被他爹叫回去了,我正在檐下斗蛐蛐。我听娘焦急地问管家:“这事可是真的?”
管家说:“消息都传遍了,现在京城里人心惶惶的。”
娘又问:“老爷可有说什么?”
“老爷说他要和其他大臣商量对策,不用等他回来用饭了。”
娘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好端端的,怎么就反了?不是说天下很太平吗?”
我听着好奇,从窗户下探出头,“娘,那安禄山反了又如何?”
娘一惊,见是,我松了一口气。她招呼我进去,摸着我的头说:“阿眉,以后这话,不可以在外人面前说,知道吗?”
我说:“可是不是整个京城都人都在议论吗?那个安禄山是什么人?皇帝是不是还是整天和贵妃娘娘在一起,不理朝政?”
娘脸色雪白,轻声叱呵:“这话不要胡说!是要杀头的!”
我抬起头,看了看天。西北边正风起云涌,还未到傍晚,可是已有红光微现。我觉得不安,对娘说:“娘,我们离开京城吧。”
娘笑了起来:“傻孩子,说什么呢?现在还有比京城更安全的地方吗?”
“可是……”
“你放心吧。这叛乱,用不了多久,就会平息下去的。”娘摸摸我的头,“去玩吧。”
我往外走了几步,回头看,娘一脸愁容地坐在那里,粉青衣衫更衬得她面容焦虑憔悴,竟有种花朵凋零的美。
我心里一惊,摇摇头,走了出去。
那日爹果真没有回来吃饭,家里忽然空荡荡的,下人都自觉地安静了许多。一种彷徨不安的气息在沈家流窜。
我吃了晚饭,爬上祠堂的屋顶,坐在风头上,看着西天那一抹血色的残阳。静谧之中,我可以清晰听到其他生灵骚动的声音。院子围墙上,有几个死灵的黑影一闪而过。
我深深吐呐,想抚平身体里那股莫名的难受。
二太公来到我身边,“你体质特殊,应该也已经感受到了吧?”
我问:“到底怎么了?”
二太公说:“地结乱了啊。”
“会怎么样?”
二太公望了望西天,沉重地说:“天下会大乱。”
我说:“这里是天子脚下呢。”
“天子又如何?不过是命比别人好些罢了。今年地龙移位,风水乱了。这大唐的时运啊,也要走到头了。”
我茫然地望着天边最后一道红光,心里的恐惧渐渐扩大。我像是意识到,那些快乐恣意的日子,就要一去不返了。
“阿眉。”薛晗在下面叫我。
我低头往过去。他换了一身衣服,剪裁利落,非常贴身,却不是家居的样式。
他也变了。